周香萍抬手想要打回去，赵盼盼一瞪她，她又想起被警察带走的事情，把手缩了回去。
打不得，骂不得，闹不得。
周香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不能讹医院钱，她只能放狠话，“你给我等着！离了我儿子，我看你有什么好日子过，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
赵盼盼懒得理她，“滚！”
周香萍扁扁嘴，不情不愿地离开医生办公室。
当初事情闹得大，医院领导是认识赵盼盼的，他见过的医闹有很多，但第一次帮医院说话的，还是第一个，这让他有些感动。
“医生你好，被开除的那几个护士，能把她们联系方式给我说一下吗？”
程高远皱眉，“就算你联系她们，也于事无补。”
作为医学生，她们本科要读五年，再加上硕博，更是要八年之久。
如果延毕，时间更是被无限拉长。
医学生能吃下这份苦，是怀揣着治病救人的崇高理想才坚持下去的。
可离开学校这座象牙塔之后，她们的信仰就会被现实击碎。
白衣天使哪有那么好当。
即便勤勤恳恳工作，即便心怀尽最大努力治病救人，即便在医院小心翼翼不和某些人同流合污……
可遇到一次医闹，她们多年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
程高远知道赵盼盼不懂医学生的心酸和苦楚，所以即便把联系方式给她，那些被开除的人也只是获得一句满是愧疚的道歉。
之后呢？
那三个护士要不断降低自己的求职标准，降低薪资要求，然后在自我怀疑中度过一段人生的黑暗时刻，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慢慢生存。
可能她们工作很久，连自己读医学的费用都赚不回来。
甚至可能因为这件事，她们在以后的工作中再遇到需要帮助的病人时，都会掂量一下帮助她们的代价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得起。
人会在一次次的受伤中，逐渐学会收起自己的善良。
赵盼盼被拒绝也没有放弃，“她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想给她们一定的经济补偿，让她们在困难的时候好过一些，我也会积极联系认识的朋友，看能不能帮上忙。”
程高远意外的看着她，作为医生，有无数个想要放弃的瞬间。
但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个被他们救过的患者表达感谢，他们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现在，赵盼盼就成了这其中的一个。
她的体谅，是对善良最大的认可。
“这样吧，我先跟她们联系一下，看她们是否愿意跟你见面。”
赵盼盼点头，毕竟这三个女孩儿说到底是因为她丢了工作的，如果心里对她有气，也是应该的。
程高远拿着电话走到窗边，高大的背影被阳光笼罩，“……好，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无奈的笑笑，又打出第二个电话，第三个电话。
随后，程高远走到赵盼盼面前，“她们都表示，做这个事情的时候没有犹豫，遭到连累的时候也没有怨谁，所以你的补偿她们不接受。”
年轻人热烈的善意，是发自内心的，从来都不需要用物质来填充。
赵盼盼抿唇，说真的，给再多钱都衡量不了这些女孩儿的善意。
她不忍心这样善良的人，落得那样的下场，所以想要做点什么。
可被对方直接拒绝，她当时连名字都没有记住，也没办法自己找。
程高远声音低沉：“她们都说不后悔，希望你能好好开始新生活。”
赵盼盼张张嘴，说不出任何多余的话。
如果人生可以重启的话，她一定会记住那几个女孩儿的名字，也会好好保护那几个女孩儿。
事实是人生没有如果，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但她会把这份善意传递出去的，以后如果她遇到同样的事情，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她会像这三个女孩儿一样挺身而出。
程高远见她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放心吧，她们都是很优秀的护士，虽然对那位老人说是开除，但我们让她走的是辞职，名声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小一点的医院还是会接受她们的。”
赵盼盼勉强笑笑，医学院是亚洲最大的医院，在这里工作前途无量，现在因为她的事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其他医院，这份善良的代价，对她们来说，是有些大的。
“谢谢你医生，如果以后再有人因为我的事情来闹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我一定不会再让医院的人受到牵连。”
赵盼盼从一旁的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借用程高远的笔，快速写下自己的手机号，“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程高远接过，抿唇笑了笑，礼貌的把赵盼盼送出去。
低头看着手上的纸条，他解锁手机把这串数字存进去。
想到赵盼盼是从产科医生办公室出来的，又联想到她冲着周香萍说是来医院流产，程高远皱了皱眉，敲开同事的办公室……
——
赵盼盼刚坐上公交车准备回家，收到张艳艳的微信，约她们在雕刻时光咖啡厅见面。
赵盼盼立马换了路线，和舒雅同时间到，约她们的张艳艳反而还在路上。
舒雅点了一杯拿铁，赵盼盼要了果汁，两人闲聊起来，赵盼盼说起在爱婴工作的事情。
舒雅听她说了莉娜的事情后，十分赞成她的做法，“底线就是底线，不容触碰，否则后患无穷。”
赵盼盼笑起来，“我要不是有底线，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张艳艳姗姗来迟，“先把李爸接回家才过来的，不好意思。”
眼看着已经到了中午，三人干脆叫了点小吃。
张艳艳把朋友叫来，是想要她们帮自己分析事情的，所以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我最近一直在反思，我和老李的婚姻到底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舒雅和赵盼盼立马坐直身体，两个人之前是有聊过张艳艳的婚姻问题的，现在张艳艳突然自己提出有问题，她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劝还是该支持。
张艳艳此刻像是一个局外人，冷静分析自己小家庭的情况。
“我和老李的感情没有问题，老李对孩子对我都没问题，所以问题出在父母那一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