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眼中闪过悲哀的神色，真没想到，自己竟无意间让一个无辜的人被拖下水。
江漓还想说什么，眼神掠过乔熤身后时，瞬间噤了声。
只见一滩滩黑色黏稠的液体，不知何时组装成人的形状，在漆黑一片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是顾屿川！
顾屿川手掌翻转，黑色液体瞬间化为一道尖锐的液锥，直直对准乔熤心脏的方向！
江漓瞳孔一缩，下意识推开乔熤，两人双双跌倒在地上。
江漓的手臂被液锥擦过，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这一瞬空气都变得冰冷凝滞。
顾屿川缓缓低下头，面色阴寒，冷冷地看着那两道交叠的身影，眼中划过一抹血色。
黑暗与死亡的恐惧瞬间盈满整个房间，还在熊熊燃烧的蜡烛顿时变成微弱的火苗，巨大的威压让两人喘不过来气。
顾屿川真的生气了。
他看着江漓维护别人的样子，就会想起当年江漓亲手将刀刺入他的心脏，毫不留情离开的样子……而自己却只能无力的倒在地上，呢喃着他的名字。
他是副本里的王，明明可以掌控一切，却死在了爱情上。
多可笑啊，他曾经鄙夷那些无可救药爱上自己的人，可他又何尝不是那样的人呢？
而现在，江漓却小心翼翼地维护另一个人，将他视为敌人，视为忌惮之人。
顾屿川的眼中射出剧烈的仇恨目光，一步一步朝着两人缓缓走来。
江漓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他在扑倒乔熤的一瞬间整个人就被顾屿川定住，动弹不得。
顾屿川站在江漓面前，唇边挂着嘲弄的笑意，猩红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声音低沉，“江漓，你又让我失望了。”
江漓捂着伤口，没有说话。
顾屿川命令道：“站起来。”
江漓身体僵硬了片刻，听从顾屿川的命令，站在他面前，眼神茫然。
顾屿川低头，笑着抚摸江漓柔软的头发，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宠溺，“你不会再让我伤心的，对吗？”
江漓麻木地点了点头。
顾屿川笑着转头，冰冷的视线落在被抹去意识的乔熤身上，淡淡道：“我要你，在顶楼亲手杀了他。”
江漓怔怔地看向顾屿川，脸颊中血色尽失，他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顾屿川垂眸看着江漓，深邃阴鸷的眸子像是两块寒冰，再也没了任何感情。
“怎么，下不去手？”
江漓嘴唇颤了颤，“我没杀过人。”
“是吗？”顾屿川笑的危险，“当年你杀我的时候，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啊。还是说，你舍不得他？”
“当年是因为——”江漓抬起头对上顾屿川的眼，想要开口解释，却只能噤声。
“因为什么？”
顾屿川前进一步，江漓就后退一步，他步步紧逼，江漓只能靠在背后冰冷的墙上，咬紧双唇。
“江漓，除去你为了通关骗我感情以外，还会有其他原因吗？我真的很想听你解释……想知道你到底能怎么编出花来。”
顾屿川的眼睛彻底变红，他很想质问江漓当年为什么非要说爱他，又为什么在他临死前说出那样的话，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起码他就不会因为绝望和痛苦在这个世界漂泊那么长的时间。
或许，他的灵魂在当时就已经消散，几千年的孤独也得以解脱。
而不是让他每天日思夜想，如何将江漓抓回来，又如何将他彻底留在自己身边。
江漓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半晌才终于答道：“我知道了。”
只要杀了乔熤，顾屿川心中的恨意或许就会消失一些，他也能得到被对方原谅的机会。杀了乔熤……这样很好，不是吗？
江漓低头，看着乔熤晕倒的模样，耳边竟闪过前队友小希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江漓，你根本就不懂得爱人，你就是个扫把星，只会害死身边所有爱你的人。”
“江漓，你不配……”
他闭上眼睛，炙热的眼泪滑落下来。
他曾经就像这样，冷酷无情、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挚爱自己的顾屿川。难道他现在真的要重蹈覆辙，再次伤害另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吗？
顾屿川站在黑暗中，冷眼看着江漓脸上的表情，眼中的血色不断积聚，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江漓在哭，他为什么要哭？
他当初杀自己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丝毫犹豫……那时他的眼里甚至没有挣扎，表情就仿佛顾屿川是个什么死物一样。
顾屿川永远不会忘记江漓那一刻的表情，自那之后，他的生命也再次坠入到了苦海地狱。
为什么对方是乔熤，江漓就犹豫了？
果然，在他心中，乔熤比自己重要多了……
顾屿川忍住将乔熤碎尸万段的冲动，消失在了房间里。
他会等，等到他们来到顶楼的时候，那时，江漓也不得不出手了……
微弱的火苗瞬间旺盛起来，倒在地上的乔熤也恢复了神智，看着江漓手臂上的红色，他顾不得自己生疼的脑袋，急切道：“你怎么受伤了？”
江漓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直接转身开门，“我们出去吧。”
顾屿川蹲在门口，听见动静，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哥哥，你终于出来了。”
“张娜呢？”
顾屿川摇了摇头，“不知道，张娜姐姐一转身就不见了。”
江漓连忙抬头环视四周，如果张娜清醒的话，手中一定拿着烛台，可周围分明漆黑一片。
他朝着黑暗越走越深，没有找到张娜，却在墙里看到了无数个神情癫狂的孩童。
他们的身躯异常高大，体态佝偻，口中不停咆哮着，空洞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挣扎与疯狂。
他们扭曲的脸不断在墨黑般的黑暗中挣扎着，口中不断传来异样的声响，咕噜咕噜，像是什么动物在囫囵吞咽东西。
与此同时，空间内的凉意也越来越强烈，让人毛骨悚然。
周围的黑暗被日光逐渐吞噬，变成一片干枯的草地，几个狰狞面孔的小孩手牵着手，围成一圈将他困在中间，不断咯咯笑着，原本模糊不清的话语也越来越清晰。
“你就是个扫把星，亲生爸妈都被你克死了。”
“你这样的人，也配妄想我们的玩具吗？真是垃圾，你怎么不去死啊。”
“去死啊。”
“去死啊。”
“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