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的指腹绷紧且极其僵硬，明晃晃的灯影下，她甚至感受不到谢予淮指尖的温度。
心脏一念间分成两半，处在渴望新生和躲在躯壳的矛盾中。苏沅只想抱住谢予淮，全盘托出。
可是她要怎么将那些屈辱之事宣于口。
苏沅讲不出，最起码现在说不出口。她深刻的明白以自己的力量怕是无法制衡裴义，但是那些尘封多年的肮脏太过难以启齿。
她无法作为一个受害者去向她最爱的人诉说。
说出来后呢？
是让谢予淮心怀愧意，还是可怜她呢？
苏沅都不要。
她的声音实在听不出任何信息，“其实，我有听说。”
谢予淮仔细端详着她细微的表情，“还知道什么？”
苏沅神色无波，“和你说得大差不差。”
谢予淮包裹住她冰寒的手，横抱起人，擒住她的目光，问：“手怎么那么冰？”
“穿得有点少。”苏沅搓搓手，试图转移话题，“我想在楼下看会电视。”
谢予淮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他没把苏沅放下，长臂拢住怀里的人，强烈的闷潮自心底烧开。
他问：“你姐姐准备离婚吗？”
苏沅低眸绞着手指，只不过缠绕的指腹忽然间分开，她脸上的笑极难看，“我姐不会离婚。”
谢予淮的心莫名慌起来，他发现如若他不主动发问，苏沅是不可能讲述跟她有关的事。
“为什么？”
苏沅抿了抿唇，望着电视机里闪动的画面，语气平和，“裴义其实一直家暴我姐，即便这样，我姐依然心甘情愿的待在他身边。”
谢予淮握住她的手，音色暗哑，“你想怎么做？”
苏沅眼底的失潮无法掩藏，她紧抓着谢予淮温暖的掌心，苦涩道：“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今天给你说什么了？”
“聊我姐。”
谢予淮读不懂苏沅脸上隐忍的情绪，心口尖锐的刺痛带着一种窒息感，他很想继续问下去。
然而苏沅并不想深谈。
谢予淮不忍逼问她，宽大的掌心落在她的背部，“想看什么？我给你调。”
苏沅眼角莹上笑意，涩然卡在心尖，她艰难道：“谢予淮，我到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
谢予淮揽着她的手臂一颤，“什么道理？”
“学历只能过滤学渣，不能过滤人渣。”
谢予淮的下颌贴着她的额头，指腹轻轻抚拍着她的背脊，“交给我来解决。”
苏沅同他商量，低微的声调含着恳求，“你先别出手，可以吗？”
谢予淮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等不了太久。”
“应该不会太久吧。”
稍晚些，谢予淮到厨房盛甜汤，再回来时，坐在沙发上的人儿竟然睡着了。
谢予淮抱起消瘦的人儿。
苏沅寻了个位置，已经暖和的小手摸索到谢予淮的手，而后紧紧抓住。
翌日，谢予淮先送苏沅到京大，半路接上李智。
“如何？”
李智战战兢兢，“谢董，这里是查到的明面上的社会关系。”
谢予淮浏览电脑屏幕上的文字，“派人去了吗？”
李智如实说：“已经派了，如果顺利，最迟明晚能得到精准消息。”
“多派点人手，等不到明晚。”
“好，我马上安排。”
车子抵达谢氏写字楼，谢予淮沉声交待，“你亲自去盯着。”
李智丝毫不惊诧，“我现在去和吴语交接下今日原本的工作进程。”
“嗯。”
傍晚，李智传来诸多信息，全是裴义这些年利用职务多次在不同的地点施暴不同的女生的罪证，甚至在公众场所，他都敢动手动脚。
其中有两个女生试图报警处理，最后却不了了之。一个女生有轻生的念头，就是上周的事，不过现在已被家人接走。
而苏家那边目前只查到了家暴苏清和帮苏栩办理入学。
谢予淮冷声命令，“往深了查。”
李智不太确定，“这五年的吗？”
谢予淮沉吟道：“十年。”
“明白。”
*
苏沅今天没收到裴义的骚扰短信，这如她想的差不多。
下了戏，白苏全程陪着她。
“沅沅，她们给你打电话了。”白苏拿出一直放在她这的手机，她忍下多次想接通骂人的冲动，这一天堵了一肚子的气。
苏沅接过手机，捏捏白苏的脸，“没事的。”
白苏气得握紧双拳，“沅沅，海边的房子快装修好了，等电影杀青，我们去待一段时间吧。”
苏沅眼前浮现出谢予淮的轮廓，她摇了摇头，“杀青我们就去。”
“早点结束这些吧。”白苏害怕苏沅稍不留意再出个什么事，自从昨天见到裴义，她哪哪都不安心，“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他们说迁户口的事？”
“明天。”
谢予淮明天晚上要回家属院吃饭，她的时间比较宽裕。
“我陪你去。”
“好。”
黑屏的手机再次亮起，苏沅脸上的浅淡笑意退去，她滑动接听。
薛曼丽谩骂的低咧声直击耳膜。
【苏沅，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来，我现在要见到你。】
苏沅不顾她几近咆哮的怒喉声，冷静开口，【忙着陪金主，回不去。】
白苏蹲在苏沅腿边，握紧苏沅冰冰的指腹。
【苏沅，你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去给别人当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薛曼丽一开始的语气还算控制，越到后面越口无遮拦，骂声难以入耳。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真是要把我的脸都丢尽，六年前，你勾引你姐夫，现在，你给人当情妇，你怎么天生这么下贱？你还活着做什么？】
苏沅没有过多反应，大抵早已失望透顶，【我挣得钱不干净，那你别要。】
薛曼丽炸裂的愠怒声刺激地苏沅的耳朵猛地一疼，【你不要给我混淆概念，这是同一件事吗？】
【怎么不是？您一边瞧不起你女儿，一边花着你女儿给的钱。】苏沅冷冷勾唇，眼中最后一丝温度被浇灭，【我警告您，再骂一句，以后别想从我这要一分钱。】
薛曼丽提高嗓门，【你敢。】
苏沅喉间发出低吼，【你试试我敢不敢。】
【你真是下贱。】
苏沅面色如常，清冷的音色溢出警告，【那我要劝你一句，如若我哪根筋没搭对，死了，可少了一个人给你钱。】
对方果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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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历只能过滤学渣，不能过滤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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