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先出去吧。”
老太妃见她迟迟挪不动步子，嫌弃她不懂矜持，脸上略微有些不开心，于是小声提醒她赶快出去。
柔嘉郡主这才缓过神来，浅浅行礼后依依不舍地走开了。
魏氏朝她淡淡瞥下，随后笑道：
“呵呵，柔嘉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她从小就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如今回宫后更是逮着机会就想和你多亲近些，衍儿千万别取笑她。”
萧衍抿嘴假笑：
“怎么会呢？柔嘉妹妹是母亲认下的干女儿，自然也是我妹妹，既是自家妹妹，哪有胡乱生气的道理。”
魏氏微微皱眉，尴尬地笑笑。
萧衍不耐烦地咳嗽两声，他现在根本没心情在瑶华殿里听魏氏拉郎配。
“母亲，儿臣还有些要事需处理，您若没什么事，我改日再来陪您聊天。”
他说完便迅速起身准备离开，惹得躲在纱帐后的柔嘉面色一紧。
老太妃脸色微沉：
“衍儿，坐下！”
随后语气缓和道：
“母亲还有话要和你说，等会儿再走。”
萧衍不情不愿地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蒙上一层冰霜：
“母亲，有话便直说，您知道儿臣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魏氏眼角颤动，但很快将情绪藏好，走过去轻拍下萧衍的后背：
“既然如此，那母亲就直说了，我想让柔嘉进北寒王府照顾你。”
萧衍冷笑：“就只是照顾？”
魏氏轻抬眼角，似笑非笑道：
“当然……若是能给她一个名分最好不过了。”
“柔嘉自小随我在宫外吃苦受了不少罪，母亲想着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想来想去衍儿你再合适不过。有你替母亲照顾她，我也就放心了。”
萧衍面无表情道：
“母亲，柔嘉是妹妹，让儿臣照顾她没问题，但纳入府中便算了吧。”
魏氏挑眉：“你这是何意？难不成嫌弃柔嘉？”
萧衍拧了拧眉，府里来一个西凉公主已让他十分心烦，如今母亲又要塞一个过来，简直让他烦上加烦。
他假笑道：“母亲您误会了，柔嘉妹妹脾气秉性自然都是上乘，只是儿臣如今正妃已定，不想委屈妹妹进府做个妾……”
“再说妹妹贵为郡主，随便嫁入哪个世家大族都只会是正室夫人，母亲若真疼她，就别耽误了人家，也别轻慢了柔嘉妹妹。”
“儿臣实在不忍心让柔嘉妹妹仅仅做个妾室，她明明值得更好的。”
萧衍敷衍地说出这些话，无非就是将母亲一军，让她绝了送柔嘉进北寒王府的念头。
可这些话对魏氏来说根本毫无杀伤力。
她虽然表面心疼柔嘉，但私底下始终将她当作自己可以拿来利用的工具。
即使这次，虽然她早就知道柔嘉喜欢萧衍，但她此番在其中看似热心周旋却不是为了柔嘉，而是为了她自己。
她想利用柔嘉对萧衍的喜欢，让柔嘉嫉妒孟月、憎恨孟月，甚至到头来想办法除掉孟月。
所以柔嘉到底要做正妻还是妾室，亦或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妾，魏氏都毫不在意，只要能将她顺顺当当塞进儿子府中便够了。
然而，柔嘉在纱帐后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她眼眶通红、鼻尖微涩。
侍女捂嘴小声道：
“郡主，没想到王爷对您如此敬重，不忍心让您只做个微不足道的妾室。”
柔嘉痴痴看着萧衍，声音微颤：
“哎，衍哥哥为了大胤的利益不得不娶西凉那个女人，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即使这样，他还是一心为我好，不想我进王府受欺负。”
“衍哥哥真好……”
柔嘉自我感动中。
魏氏见萧衍变相拒绝，心中颇有不甘，于是忍着脾气继续劝说：
“柔嘉性子婉顺，平日最懂得心疼人，是个好孩子。衍儿啊，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母亲当然要把最好的留给你啊，怎么舍得将她嫁与旁人？”
“柔嘉跟我提过，她对你也很有好感，要不你就收了她？如今放眼京城，除了你，母亲实在不能替柔嘉找到更好的归宿了，这样我也算对得起你姨母一家了。”
“至于名分……”
还没等魏氏把话说完，柔嘉已经急不可耐地从殿后跑来，眼眶盈满泪水：
“衍哥哥，我不要什么名分，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够了。”
她用手指反复缠绕着袄子上的流苏，看起来娇俏羞涩，我见犹怜。
“只要能天天待在你身边，别说妾室了，就算去王府做个奴婢柔嘉也愿意，我一点也不委屈的。”
魏氏狠狠剜柔嘉一眼，神情带着不屑，她对柔嘉突然冲出来非常不满，觉得她太不矜持、太沉不住气，怕会引起萧衍反感。
毕竟倒贴太掉价。
明明她已经快要将萧衍说动，万一前功尽弃就……
魏氏冷冷呵斥郡主：
“柔嘉，本宫正与王爷说事，谁让你出来捣乱的，还不快走！”
她眼皮上挑，暗戳戳地望向萧衍，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神深沉如夜。
萧衍心里清楚，母亲之所以劝说他纳柔嘉进府，就是想趁着他大婚的契机往北寒王府安插自己信得过的眼线，目的无非就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老太妃虽然是他亲娘，但野心勃勃、心思极为深沉，哪怕算计起亲儿子也绝不会手软。
按理说他绝对不可能答应。
可方才柔嘉的举动倒是让他暗中一喜，柔嘉看起来貌似真的喜欢他？
那这就好办了。
如果真是这样，柔嘉在他这里便有了软肋，那他可以反过来拿捏柔嘉，然后利用柔嘉打探母亲这边的消息……
属实腹黑。
他低眉浅笑：“柔嘉妹妹，本王何德何能，肯让你愿意委屈到这个程度。”
“你贵为郡主，真的不必如此轻贱自己，你若愿意，本王可以把齐国公家的世子、齐渊介绍给你认识。”
萧衍以退为进，故意说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柔嘉面部抽搐：
“衍哥哥，不要。除了北寒王府，我哪都不去。您若不肯要我，那我就出家去……”
萧衍摸摸鼻尖，心想这个柔嘉还真是外放，心里一点都藏不住事儿。
“呃……出家倒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