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拉起，光线沉暗。
可那一圈素白像是一道晃眼的光，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
林煜盯着没看几秒，手便被沈佑捂住。
青年修长指节盖住林煜的手，眉心微皱，似乎有些苦恼。
“怎么了？”林煜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沈佑闭了闭眼：“我以为你睡着了。”
林煜看着他：“所以？”
不是惊喜吗？
沈佑表情难得出现了一点懊恼：“我想试一下尺寸，正式的还在准备。”
林煜了然，哦，原来是想要准备惊喜，却被自己提前识破。
林煜笑笑：“那就当我现在在梦游？我再睡回去？”
沈佑没说话，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光是被这样看着，林煜的心跳声便不断放大。
虽然刚才语气轻松地说着“睡回去”，但林煜知道，自己根本睡不着。
前段时间沈佑说了“领证”后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他以为对方只是说来安慰自己。
虽然失落，但也能理解。
毕竟刚恋爱就结婚的情侣实在很少见。
可林煜没想到，沈佑竟然会准备戒指。
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一直把结婚的事情放在心里，并且在为此做准备。
林煜呼吸顿住。
他在亲密关系中一直属于被动那方，需要其他人不断推动他。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做恋人，一直都是沈佑主动。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生出想要先一步的心思。
正要开口，沈佑却先一步出声：“阿煜。”
预感到沈佑要说的话，林煜忽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有些急切地说：“我先说！”
沈佑胸口起伏两下，点了点头。
林煜坐回去，握着沈佑的手。
他紧张得有些厉害，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呼吸也发紧，但有一股强烈的情绪推进他将想说的话尽数吐露，以至于话语很快，甚至急速：“沈佑，我想和你在一起。”
沈佑笑：“我们现在就在一起。”
“我说的是那种……”林煜身体前倾，紧紧盯着沈佑的眼睛，他有意识地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说，“结婚。”
说完这句话，林煜又再度重复肯定地说：“沈佑，我想和你结婚。”
沈佑怔愣。
盯着近在咫尺的青年看了一会，沈佑忽然笑了：“你在向我求婚？”
林煜点头，眼睛里是坚定和认真：“对，你要和我结婚吗？”
“真敷衍啊。”沈佑说，“没有求婚戒指？”
林煜：“……”
这，他上哪变一个出来。
林煜犹豫要不要把自己手里的取下给沈佑戴，又想到沈佑的手比自己的要略大一点，有些为难。
手里忽然被塞入一个盒子。
林煜打开，看见一枚和自己手上戴着的戒指款式相似的素圈戒指。
紧接着，沈佑的手就伸过来。
“发什么呆？”沈佑催促，“收了的就没退回去的道理。”
明明期待，却非要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简直是幼稚。
林煜失笑。
取出素白戒指，林煜轻轻戴在沈佑手里，而后抬头看他，笑着问：“这样可以和我结婚了吗？”
沈佑也笑。
他回握林煜的手，声音很轻。
“好啊。”沈佑说，“那我们结婚吧。”
看见对方眼底的爱意，确定他是爱着自己的，林煜忽然就生出百般感慨。
他一把抱住沈佑。
沈佑回抱他，双手贴着他的背部，下巴压在他头顶。
沈佑的体温很舒服，林煜很喜欢窝在他怀里。
这样的感觉甚至比做更让林煜愉快。
抱了一会，沈佑问：“还要吗？”
“嗯？”
“正式的求婚。”
林煜仰头看他：“你准备了多久？”
“没多久。”沈佑垂眼玩他的手指，“你想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要啊。”林煜故意问，“你不会反悔吧？”
“你猜。”
沈佑说着，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与林煜十指相扣。
而后，将人压在柔软的床被间。
“睡吧。”沈佑用唇瓣很轻地碰一下林煜的额头。
原先的困意又涌了上来，林煜窝在对方怀里。
沈佑垂眼，静静看了一会两人交握的手，薄唇勾起的弧度久久未消散。
他拿起手机，对着两人扣在一起的十指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沈佑的朋友圈可谓万年不更新一次。
上次，还是转发了军械部的新提案，连句话都没有。
但现在，他竟然发了和其他人十指相扣的照片！
这简直跟平地惊雷没什么区别。
很快，动态下面就挤满了评论。
姜蓝是第一条评论：【？！你们？！终于？！好样的儿子！】
沈知然是第二条：【不愧是我哥，牛。】
江珩夫唱夫随：【恭喜。】
小姨：【小姨要喝你们喜酒了吗？！你们兄弟俩速度就是快！】
沈章：【明天带小煜一起回家吃饭。】
周钰：【恭喜，终于有喜酒喝了。】
秦曼：【算你命好。】
沈佑和林煜在一起没两天，消息就传遍了朋友和同学群里，因此看到他们这么幸福，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祝福的。
评论区齐齐刷了一大片“恭喜”，有感慨的沈佑速度快和深藏不露的，也有调侃说沈佑从良，以后出门要跟老婆好好报备，还有开玩笑说校草名草有主，以后出去终于能被人要联系了。
在一片欢呼中，严铮刷了一大片问号。
严铮：【？？？？？？？】
严铮：【不是说好了下周六咱们一起在你家布置个吗？？？你这是？？？你怎么不按计划来啊？？？】
沈佑手指动了动，回复了严铮：【他求的。】
严铮回复沈佑：【？？？？】
严铮真的要崩溃了。
上回沈佑不按常理出牌火速告白成功，已经够让他震惊的了。
作为军师，还没开香槟，沈佑又说要结婚。
严铮心说哪个人刚谈恋爱就要结婚的，尤其是beta，没有信息素的性别最喜欢考验伴侣忠诚度了，你没个三四年能求成？
所以沈佑说要策划的时候，严铮还想着在室内，能保持好几年。
谁知沈佑现在就成了？？？
这他妈的速度还能再快点吗？
虽然为兄弟高兴，但目睹兄弟迅速走上人生巅峰，严铮还是忍不住酸了。
严铮崩溃地打了个电话过去，想问问沈佑成功了场地还要不要。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挂了。
沈佑发消息给他：【他还在睡。】
严铮：【……】
*
求婚最后还是如期进行。
在亲友的祝福下，林煜抱住沈佑的腰，与他十指相扣。
他们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可林煜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
他知道，他们会越来越亲密。
……
恋情逐渐稳定的同时，两人的工作越发繁忙。
夏季是某些疾病的高发季节。
医院照常都会在这个时间段，去下城区做一些义诊活动。
林煜身为医院的主力，自然要做个表率，他的义诊时间安排在七月中旬到八月初，需要去大半个月。
得知他要离开，沈佑“嗯”了声，没说什么。
但晚上睡觉的时候，沈佑没有像平常一样抱着林煜，黏黏糊糊亲他的脸颊，而是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林煜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在生气。
在恋爱里，沈佑几乎从没对自己有过脾气，就连说重话都很少。
但他有时候也很幼稚。
比如每次不高兴了，需要人哄的时候，就背对着林煜。
要林煜说尽了好话，主动一点才有效果。
上次林煜想尝试做饭，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给切了个口子，沈佑脸黑的跟锅底有的一拼，林煜主动了好几次，沈佑才消气。
这次要去那么久，不知道要哄多久。
林煜伸手，指尖轻轻戳一下沈佑的肩膀。
沈佑一动不动。
林煜贴近，后背靠着对方，双手环住他的腰。
沉默几秒，林煜放软声音喊他：“沈佑。”
沈佑仍然不为所动。
甚至呼吸平稳。
林煜：“……”
只能祭出杀手锏了。
林煜深吸一口气，手指顺着沈佑的衣角……
还没碰到，就被沈佑一把抓住。
“不想。”沈佑声音淡淡的，“睡觉。”
没想到他定力这么强。
看来这次真的蛮生气。
毕竟要是在平常，林煜刚抱住，沈佑就马上翻过来要继续。
咬咬牙，林煜强忍着脸红问：“我想也不行吗？”
“行啊。”沈佑说，“你慢慢想。”
林煜：“……”
这脾气真的是。
全天下最难哄的猫。
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林煜伸手摸摸沈佑的后背，弯了弯唇说：“你别生气啦。”
“没生气。”沈佑说，“哪敢跟大忙人生气。”
“我没忘记你生日快到了。”林煜下巴搁在对方肩上，笑眯眯看他的脸，“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这么生气，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沈佑顿了顿，转过身，伸手捏林煜的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话像是不高兴，但眼睛里却已经浮起点点笑意。
黑色猫尾从被褥下钻了出来，轻轻摇晃。
林煜弯起眼睛，伸手想抓住那截猫尾，继续刚才的事情。
沈佑却皱眉，先他一步往背后一抓，提出来一只黑色的猫。
左左被沈佑提着颈部的皮，也不生气，猫尾摇摇晃晃，悠闲地舔自己的爪子，还冲林煜叫了一声。
跟林煜在一起久了，沈佑对这只猫的神出鬼没也习惯了，但此刻见到猫，他还是很不爽。
“下次别把他带来我这儿。”
沈佑说着，下床开门把猫推出去，一气呵成。
回过头，林煜在柔和的台灯下笑。
“笑什么？”
“你猜。”林煜也学会逗人。
沈佑也没恼，勾着唇回到床上。
这回是面对着林煜睡了。
果然是以为自己忘记他的生日才生气啊。
但竟然这么快就哄好了。
林煜心中柔软，不禁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像摸小猫一样。
沈佑知道他喜欢这样，便微微仰着脸让他摸。
林煜越发觉得对方乖巧，忍不住低头去啄他的唇。
沈佑等的就是他弯腰的那一刻。
握住林煜的手腕，沈佑只用了很轻的力道，就将人压在角落。
他把林煜刚才摸的全还回去了。
……
两小时后，他们进了浴室。
林煜趴在浴室边沿，任由沈佑给自己洗，心中产生了几分不可思议。
今天竟然这么快就消气。
实在难得。
说不定会有很长时间可以睡个好觉。
但这样庆幸的念头刚冒出来，林煜整个人忽然被翻了个面。
“还没结束。”沈佑猜到他的想法般，轻轻捏捏他的脸，“我要独守空房二十天，林医生，你不打算为此负责吗？”
林煜：“……”
这什么歪理啊。
他不也是要一个人在第九城区待二十天……
但在沈佑的攻势面前，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
很快，沈佑生日便到了。
沈佑中午回沈家吃了顿午饭，差点没被姜蓝的改良版长寿面噎死。
他喝完一整杯水，姜蓝问：“小煜还没回来？”
“没。”沈佑说，“他说下周回。”
“那你今晚就在家里住下算了。”姜蓝说，“你弟弟快结婚了，以后你也组建了新家庭，我们经常住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妈妈也觉得挺孤单的。”
“要养猫吗？”沈佑忽然问。
姜蓝一顿：“啊？”
沈佑把左左的照片找出来给姜蓝看：“喜欢就拿去。”
姜蓝：“……”
她接过对方的手机，仔细看了会，忽然笑了：“这是小煜那只猫吧？之前你说叫左左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你的翻版吗？”
她举起手机放在沈佑旁边，视线来回打转，笑得不行，还喊别人围观：“老黄老黄，你快看，这不就是阿佑翻版吗？”
老黄来看了眼也笑：“少爷，您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只猫？这黑毛这绿眼睛，更绝的是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沈佑被他们笑得有点烦，拿回手机。
但看到左左的照片，又顿住。
之前听沈知然说这只猫像他的时候，沈佑只觉得弟弟在故意气人，可现在其他人也这么说，就让他觉得有些微妙。
林煜买这只猫的时候，有注意到吗？
还是说，他是因为这个，才买了左左。
如果以这个角度去想，“左左”二字，也别有深意。
沈佑垂眼，锁上手机。
……
在沈家陪姜蓝打了一会游戏，沈佑便以批阅文件为由回了他的公寓，姜蓝拦了好几次，没拦住。
眼睁睁看着沈佑走远，姜蓝打开对话框，郁闷地发了条消息给对面。
沈佑很快便回到公寓。
他快速推开门，客厅里抱着一把气球的人傻了眼，扭头看向过来，动作僵硬。
气球从他怀里飘出，浮在头顶。
沈佑毫不意外，挑眉：“下周回、真的没空、礼物邮寄？”
林煜叹了口气：“你知道还跑回来揭穿我，无不无聊。”
“不无聊。”沈佑关了门走过去，朝他张开手，“想你了。”
这句话里饱含的思念让林煜鼻头一酸。
恋爱的人真奇怪，明明只是十几天没见，却觉得过去很久。
林煜快步走过去，扑进沈佑怀里。
他仰着头去碰沈佑的唇，
“沈佑，生日快乐。”
沈佑低头回吻。
片刻纠缠后，林煜推了推沈佑的肩，从他怀里钻出来。
林煜红着脸，将沈佑的手带到自己的衣扣上。
“先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