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雅听话地看着龙孟然近在咫尺的脸，整个重心都靠龙孟然的手支撑着，仔细看了好一会，却不说话了。
“怎么了？”龙孟然问。
“你长得真好看。”
顾佳雅咧开嘴笑了，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一般纯粹。
龙孟然心里最深处的地方猛地抽动了一下，继续问：“我哪里好看？”
顾佳雅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再往下点了点他的眉眼，再继续往下指，嘴上跟着小声地念出来：“额头好看，眼睛也好看，还有鼻子……”
“还有这里……”顾佳雅的手停在龙孟然的嘴唇上，正准备往下滑，话音刚落却被一口堵住了嘴。
顾佳雅有些发懵，加上喝酒之后反应迟缓了许多，更是不知所措。
她的口中还残留着酒香，龙孟然觉得她就好比是一坛酿了千年而成的一壶酒，沾上一点便让人醉生梦死，却恨不得再也不要醒过来。
现在这副样子，自己倒是像在欺负她了，但她竟在自己不在时喝得这般醉，若是自己不在，岂不是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龙孟然忍不住在心里暗想。仿佛真的是要欺负她似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有资格做这件事。
顾佳雅过了良久才答应过来现下这个紧紧抱着自己的人是谁，连带着之前与他怄气的事情也一并想了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她模模糊糊地说出这句话来，却被龙孟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龙孟然心想，果真是喝醉了。因为只有在喝醉了的时候，顾佳雅才会说出这样示弱的话来，像是一句带着柔情的呢喃。
莫名地，龙孟然觉得心头涌起一阵难过。事实上，他们已经分开过很多次了，相聚的时候总是比分开的时间少，好不容易再能留在彼此身边，所以顾佳雅才想跟着他一起去吧。
他虽然也不想留她一个人下来，但此行是去打仗，他没有后退的余地，哪怕是以一敌百也必须硬抗下来。
战场上没有柔情似水的妻子，只有铮铮铁骨的将士，为了保家卫国，哪怕马革裹尸也必须慷慨以赴。但他不能说，他不能跟顾佳雅说这一去的危险重重，这样只会让她更担心，让他们好不容易修复起来的相守陷入动摇的境地。
他分明答应过，对他们的将来有了许诺，因为期望太美好，所以才忍不住会害怕出现任何的差错。
龙孟然松开她，四目相对，顾佳雅似乎清醒了不少，眼神却还是带着几分散乱，难以聚焦。
“本王答应你，本王会好好的回来，你乖乖的在家等我。”龙孟然轻声哄道。
顾佳雅闻言，用手指揉了揉额角，也不知听懂了没有，醉醺醺地看了龙孟然片刻，龙孟然一直等着她说些什么，结果她又垂下眼，毫不留情地奚落了一句：“白痴。”
“……”龙孟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眼前这满身酒气的人一把打横抱起，踏着月色回了王府。
天刚亮的时候，龙孟然翻身起了床。顾佳雅醉了酒，现下睡得正熟。
他没有叫醒顾佳雅，只自己轻手轻脚地穿好了出征的铠甲战衣，佩戴好了跟随了他多年的宝剑，最后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留下一张字条便出了门。
王府外围满了聚集的大军，司徒蜀月翻身上马，还是身着一袭深蓝色的衣袍，随便束了长发，神情仿佛是要去出游一般的悠闲自在。临走前他转头看了王府一眼，眼神像是穿过了重重墙苑，落在还在睡觉的那人身上。
出征的号角从城墙上吹响，城门打开，马蹄声顿起，浩浩荡荡的军队像一只沉默的猛兽，朝着边境出发。
顾佳雅就是被这一声沉重的号角惊醒的，她猛地睁开眼，入眼是明黄床榻上的合欢花的雕纹。
凝神再听，却是安静的。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是静止的，没有任何的声音。
她浑身都变得异常沉重，只好先闭了闭眼，静了片刻又睁开，知道龙孟然经走了，自己连送也来不及。
顾佳雅又重新阖上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宿醉之后的头疼欲裂让她没有任何去思考的力气，脑袋中一片狼藉，她尝试着一点点去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从那些迷茫的思绪中整理出来。
龙孟然结实的胸膛，滚烫的温度，将她包围起来，让她本就已经不能思考的脑袋逼到绝路，直到她求饶服软才肯放过她。
而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顾佳雅眨了眨眼，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她支起身子，看到桌上放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字条，下床拿过来一看，果然是龙孟然有力的字迹。
上面只有一句话，短短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顾佳雅将那张字条对折再对折，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取过系在腰带上的荷包，将这字条放了进去。
这几日她仿佛又成了当年的九王妃，除了住处从梧桐苑搬到了合欢堂。其余的待遇和她当年并无什么两样，下人们见了她都会恭敬地行礼，王府中的财务开支等事宜也通通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本不愿去管这些事，也说过好几次让下人叫她一声姑娘就好，不用行礼。毕竟休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成钰才是被八抬大轿迎进王府的九王妃，自己现在回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等龙孟然，实在不想再惹得一身的流言蜚语。
但如今这府上只有自己和缪清雪两个能主事的人，自从龙孟然出征后缪清雪便将自己关进了祠堂，日夜念经祈福。顾佳雅感念她对龙孟然一片真心，便只好将这些事揽了下来，不让他们去打扰缪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