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粹闭着眼睛，眼眶忽然酸涩。
十年，十年对她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时间，但是对普通人来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五条悟，他的十年里到底被填充了什么？
夏油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悟，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老师你呢。”
出云粹很想将脸转向一侧，可是她做不到，现在的她除了拥有清醒的意识之外，真的很像一个植物人。
太难堪了，装作不清楚，装作是开玩笑的感情，被夏油杰如此认真的说出来，实在是令人感觉太难堪了。
“老师觉得难为情是吗？”
“……”
出云粹动不了，闭上眼睛来逃避与夏油杰的目光接触，仿佛只要视线碰撞不到一起，她就可以像只鸵鸟似的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子里，以此来逃避那些不想面对的。
“呵呵，”夏油杰低声笑着，这声音轻到如同呼出的气音，“老师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吧，不然只会不在乎，并不会在想到他的时候觉得心疼，不会在我说出他对你的感情的时候觉得难堪和不自在。”
顿了顿，夏油杰又说：“这不算是难堪，不如说是不敢面对的心虚，因为不敢回应他的感情而心虚。”
“杰，不是这样的……”
出云粹极力的想要否定夏油杰的话，“若论心疼，我也很心疼你啊，难道你也要把我对你的这种心疼说成是喜欢吗？”
夏油杰托着腮在思考，“如果老师喜欢我的话就好了，这绝对是打击悟的一个有力的利器，不过呢……你对我半点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没有吧，我能够从你的眼睛里读出来，所以，也就不会将你对我的好当成是那种好感。”
夏油杰不怎么甘心的吸了一口气，摆出失落的样子。
“我的女人缘很好的，可是在你那里却没有一点用处，真是失败啊。”
“……”
夏油杰哼笑，揶揄她，“话说回来，对于悟，因为老师没有恋爱过，所以没经验才会这样吧，好纯情。”
出云粹嘴巴动了动，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才不是这样，我恋爱过，你不要瞎说。”
“诶？”夏油杰冲她妩媚的笑，这笑容极具魅惑，如果那些女孩子看到，估计会受不了的扑上来，在出云粹眼中，只觉得他是在捉弄自己，拿自己开玩笑。
“唉！”笑着笑着，夏油杰又叹了口气，十分慵懒的在旁边躺下来。
他侧着身子，单手撑着脑袋面对着出云粹道：“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啊，不应该说的，让你不去直面悟对你的感情，干脆就让他一直陷在那种单恋中，作为一个坏人，我应该要这样做才对。”
出云粹也笑了，她睁开眼睛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夏油杰。
她其实相当弄不懂夏油杰这家伙，明明拿的反派剧本，说着些大逆不道的发言。
可他的所作所为又担不起十恶不赦诅咒师的名头，作为咒灵操术的持有者，他可以吸收任何无主的咒灵，同样的，他也知道该如何制造出强大的咒灵。
这样的方法就连出云粹都知道，他不可能不清楚。
但是，他没有主动去制造，他宁肯去通过帮他讨厌的猴子们祓除咒灵化为己用，也没有继续做那些大范围的残忍的事情。
在出云粹看来，他这个反派实在是不够坏，而且他这个人的目标也不够坚定。
“很痛苦吧？”
“哈？”夏油杰正在想其他的事情，突然听到出云粹说了这么一句，令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大脑宕机了几秒钟，他望向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女人，“什么？”
出云粹笑了一声，尽可能的看向夏油杰，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努力想要看一个人的样子一定会露出很多的眼白，像在翻白眼。
夏油杰似乎也察觉出云粹跟他眼神对视这件事做的非常辛苦，他后知后觉的拍拍脑袋恍然大悟。
下一刻，双手扳住出云粹的脸，让她扭过头来。
“啊，现在好了。”
出云粹：“……”
“我是说，你现在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过的非常好，有自己的地盘，也有时常向你捐款的富豪们，现在的你吃穿不愁，要人脉有人脉，要地位有地位，但却过的很痛苦，是不是？”
笑容一直浮现在夏油杰的嘴角，肌肉却已经变得僵硬，内心不想笑却必须要维持这种笑容，肌肉会因此紧绷难受。
夏油杰不想承认，一旦承认，他的人生就会变成一个笑话，就会万劫不复。
但是，他又必须在心底承认，出云粹说的事实。
他搞不懂，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想要的那么简单，他只是想要同伴们好好活着，他只是不想看到咒术界的尽头是同伴们的尸山血海。
明明是作为强者的一方，明明是可以跟咒灵战斗，祓除诅咒保护弱者的存在，为什么这样的好人却得不到好报呢？
不被感激，不被怀着感恩的心情对待也就罢了，为什么作为少数派的咒术师还面对来自被保护对象的恶意？
他想到了小时候因为拥有咒术而被同伴们霸凌孤立的事，小孩子坏起来是真的坏啊，没有被世俗的礼义廉耻所规训，暴露出最原始的恶。
他没有利用自己的术式做过什么坏事，却会被那些凭借想象惧怕他的人联合起来霸凌孤立。
他也曾想过教训他们一下，但是随着世俗中条条框框的规训，他变成了一只被关进了笼子里的猛兽。
住进囚笼，带上镣铐，将他约束起来。
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的恶，这一切都应该在他成为一个邪恶的诅咒师后加倍还回去的，但他没这么做。
细细想来，除了那个偏僻村庄的一百多号人，除了骗过富豪们的钱，除了杀过几个该死的猴子外，他几乎没做过什么令普通人望而却步甚至心生恐惧的事情。
这样看来还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坏蛋呢。
“我很后悔，”出云粹说。
望着夏油杰阴沉的那张脸，出云粹诚挚的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