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前往敦煌号的路上。接到了敦煌号和敦煌都受到攻击的消息。”
宋轩，也就是向梁珊的副队长，给江尘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开始回忆那个灰暗的下午。
他完全灰化的双腿搁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直挺挺的，像具尸体。
“虽说本就是目的地，但接到消息之后，我们驱车的速度更快。”
“那个敌人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我们队里有一个精神干涉系的，她的精神力居然完全没有发现那个敌人...”
宋轩还有些惊魂未定，光是回想，脸上就浮现出惊悚的恐惧。
“那个？只有一只丧尸吗？”
江尘抓住这个字眼，问道。
哪怕是十阶，向梁珊都不至于一下都无法抵抗。
向梁珊的战斗力有目共睹，江尘从不说自己是东龙目前攻击力最强的异能者就是因为有向梁珊在。
同为高阶，而且向梁珊还大了两岁，她的作战经验甚至比江尘还要丰富一点。
她的异能是“血”，而她的概念更是江尘见过最为极端的最为强大的概念。
她的概念是：死亡。
人类里，没有比尚梁衫更加适合“杀戮”这一工作的人了。
“只有一个...是十阶。”
宋轩闭口不言，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十阶是谁，新的，还是已有代号的？”
“已有代号。是...”
宋轩仿佛还没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嗫嚅着很久才吐出那个名字。
“是镰刀。”
代号“镰刀”，十阶丧尸。武器为一把有头骨装饰的长柄镰刀。从末世前存活至今。
目击数很多。但几乎没有人能见到他后还能活下来。
论死亡率，遇到“镰刀”比遇到江离仄更加可怕。
那是个瘦骨嶙峋的男子，戴兜帽，围斗篷，裸露出来的手皮包骨头，肤色惨白，一晃眼都容易把他的手看成骨头。
但就这样一副风烛残年般的躯体，却能将无数异能者斩杀。
他看上去简直不像该存活在此世的物种，而像一尊...死神。
而且，这么多年了，人类对他的异能，称得上一无所知。
有人认为那把镰刀就是异能，有人认为镰刀只是噱头，异能和精神有关，有人认为异能是身体强化，否则那么瘦弱的身体甚至活不过末世初期。
“竟然是...他？”
江尘眼神一暗。
那向梁珊，大概是真的死了。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靠近的，但雅文...我们队友，心灵脉冲异能，精神干涉系的。她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说是脑死亡，这辈子也醒不过来了...”
宋轩喃喃，回忆令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简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队长她...在那一刻下令跳车，自己率先应敌。我们在目击到敌人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袭击了。”
向梁珊的小队名字叫血狮（当然不是她自己取的）和冰狼如出一辙，拥有超过半数的主攻手。
血异能，水异能，速攻异能。还有一个伤害转移和延缓的，算是副攻。
心灵脉冲，专门攻击精神的异能，兼职探测，同时也是副攻。
最后是一个强化异能，唯一一个没有攻击力的辅助。
发现致命漏洞了吗？
向梁珊的血狮小队，没有医生。
尽管有伤害延缓，向梁珊也可以兼职止血防止因失血而死，但毕竟没有治愈。
像梁铭这样的治愈异能是可遇不可求的。当年若不是他们在出任务，向梁珊也会参与进招揽梁铭的战斗。
极致的攻击，但太脆了，续航也不够。
“一切都很快...太快了。队长让我跑，用最快速度跑。她说镰刀是精神系异能。可更多的，她没来得及说。”
“队友都死了，只有我拼着灰化逃掉了。”
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腿。
“或许潜意识里就想着，变成残废就不能继续战斗吧。我灰化的部位居然是影响很大的腿。我是个懦夫，孬种，我真的...我居然真的逃了...”
江尘不能安慰他什么。或者说有些安慰的话不能由他这个健全的人说出口。
“这么说...向梁珊也...”
“不！她没死！！”
宋轩失控地大吼起来，手颤抖着甚至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已经变凉的白开水泼洒在桌面上，淅淅沥沥向地面滴落。
他慌张地起身想擦桌子，但不知在他眼里到底看见了什么，他突然抱着脑袋大吼大叫，声嘶力竭。
他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仿佛对待自己的仇人，他撕扯自己的头发仿佛憎恨它们，他喉咙发出的尽是压抑的如同野兽一般的惨叫仿佛承受莫大的痛苦。
江尘站起来，冰晶强制性令他“冷静”，至少不要再捶打自己。
“冷静下来，士兵！”
江尘努力学着尚梁衫的语调和她喜欢的措辞，试图让宋轩冷静下来。
但实话说，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宋轩居然真的慢慢平复了心情，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刚刚...出现了一些很不好的幻觉”
他向江尘道歉，然后重新坐下来。
“幻觉？找随叶生主任看过了吗？”
他苦笑着摇摇头。
“我怎么有脸去呢？我是逃兵啊。”
“不。向梁珊下的令，和你无关。你只是遵守罢了。”
这是江尘的真实想法。
下属只是服从上司的命令而已，能有什么错？
宋轩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垂着头，凝视自己灰化的腿，低声说：
“我去了最近的基地。搬了一队人马回来收尸。除了雅文，其他人都没有了呼吸。但是，队长不在里面。”
江尘双眸微睁。
既然向梁珊的尸体不在其中...那是不是意味着...
“她一定没死。我们搜了周边，没有她的尸体。”
宋轩声音沙哑，但透着一股子坚定，和近乎疯癫的偏执。
“她还活着，一定在什么地方活着。只是我不知道...对，只是失踪了。只是失踪了...”
他的双眼失去了焦距，只是喃喃重复着。
江尘向他告别，他也只是不断重复着“只是失踪了”这句话来自欺欺人。
向梁珊...
江尘叹了口气。
希望你的尸体能被找到吧。希望你的死亡不是那么痛苦。
——但果然，还是更希望你在哪个地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