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
病房中，年轻的小护士弯腰站在宋砚西的床前，小心地拔去他手腕上的针管。
“你的液已经输完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恭喜你恢复健康，不过以后记得定期来医院复查手腕上的伤。”
宋砚西靠在床头没有说话，目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夕阳。
“谢谢。”
站在一旁的覃郁开口说道。
“不客气。”
小护士温柔地笑了笑，又坐到宋砚西的床前。
“来，我给你手腕换药了。”
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位病人到底受了什么伤，只是觉得他像一个瓷娃娃一样，苍白而俊美，乖巧又安静……
声音也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宋砚西转过身，默不作声地伸出受伤的右手腕。
小护士揽过他的腕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上面的纱布，露出里面的伤口。
下一刻，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处伤口很长，几乎覆盖了手腕的一圈，虽然经过了认真的处理，也有了愈合的迹象，但是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而且……
看着很像是被锁链之类的反复磨刮所致！
小护士抬眼，默默看了一眼病床上那张精致安静的面容，心中叹了口气。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她拿过医药箱，取出里面的药品和工具，认真仔细地为宋砚西擦拭伤口换药……
过了大概15分钟，小护士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
“好了。”
她本来就是刚毕业不久，经验不足，又是第一次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口，生怕不小心弄疼了病人，所以换完了药，头上已经布满一层冷汗。
好在病人整个过程中十分安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病人手腕的伤口愈合的……不太好，不过可能是因为他身体太虚弱了，注意这几天好好休息，手腕千万别沾水，也别提重物。”
小护士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对站在一旁的“病人家属”嘱咐道。
心想着，人家这一家子到底是什么基因啊？
怎么一个个地，都长的这样好看……
“好，我知道了。”
覃郁认真听完护士的医嘱，点了点头。
然后又亲自将小护士送到了门外。
正在这时，他看到走廊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水果篮子。
“张老师。”
覃郁赶紧迎上来，接过张旭手中的果篮。
“怎么样？砚西肯说话了吗？”
覃郁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
“没有，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也不同意录口供。”
张旭拍了拍覃郁的肩膀。
“你在这里熬了两天两夜了，先回家休息吧，我陪陪砚西。”
覃郁现在确实有点累了。
而且两天没洗澡，他也得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不然身上的味道实在很难闻。
于是他点头到了谢。
“好，谢谢张老师，我回去换个衣服，马上就回来。”
“嗯，去吧。”
目睹覃郁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张旭的面色微微一沉，然后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紧接着，他拨打出了一个电话。
“喂，许警官吗？”
“辛苦您来病房录一下口供吧。”
*
吱呀——
病房门被推开，张旭拎着一篮子水果，脚步轻缓地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名身材高大、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
“砚西，我来看你了。”
张旭将果篮放在宋砚西的床头柜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宋砚西的目光从窗外缓缓移回室内。
最后落在了张旭身后，穿着便服的许警官身上。
“砚西，你别害怕，这位是许警官，我的朋友。他不是来问话的，只是来看看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宋砚西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冷漠地再次转头望向窗外。
张旭回头看了一眼许警官，示意他先不要说话，然后从果篮中挑出一个苹果，一边削起来，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砚西，怎么样，感觉好一点了吗？”
宋砚西没有回应。
“你放心，学校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我说的是你最近身体欠佳，胃病又犯了，你们学院那个什么王主任人还挺好的，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还让我转告你，好好在家休息，不用担心学校的事。”
张旭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用平时说话的口吻，继续“唠叨”着。
“不过这次好在有惊无险，还是覃郁最早发现了你的失踪，来找我看的学校的录像。这孩子虽然可恨，但这一次表现还算可以，一看到你上了那辆车，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马上就赶去救你了。我又等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你的消息，于是报了警，许警官他们通过监控查到了那辆车的行踪，于是也马上赶了过去……”
说着，张旭把削好的苹果在桌面上切成小块。
拿出一块递给宋砚西。
“来，先吃个苹果吧。”
宋砚西接过苹果。
微微点了点头致了谢。
紧接着，只听张旭话锋一转。
“砚西，我知道你心里伤心、难过。可是遇到这样的事，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听我的，你就配合一下许警官，录个口供好不好？”
宋砚西手上的动作一滞。
“砚西，我求求你了，你就相信警察吧，人民警察，不会害你的！”
宋砚西拿着苹果的手一动也没有动。
但是他认真地摇了摇头。
“宋砚西！”
张旭的目光由恳切变成痛心疾首。
“你勇敢一点好不好？！难道你真的想要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吗？你真的打算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宋砚西的睫毛轻颤。
脸色也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空气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宋砚西依旧一句话也没有说。
正在这时。
登登登——
一直站在身后的许警官拨开张旭，走到宋砚西的面前。
“宋先生，我不需要你详细描述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好不好？”
病床上的人没有说话，许警官于是直接开口问道：
“你手腕上的伤，是否是犯罪嫌疑人李尧造成的？”
宋砚西沉默不语。
许警官于是换了个问题。
“李尧是否对你进行了殴打或者虐待？”
宋砚西依旧沉默不语。
许警官有些不耐烦了，眼看着距离犯罪嫌疑人被释放的时间，只有不到1个小时！再这样心平气和地问下去，不会有任何进展，于是他咬了咬牙道：
“李尧是否对你进行了x侵？！”
宋砚西瞳孔一颤。
呼吸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急促起来。
许警官看到宋砚西这个表现，知道时机到了。
他又压低声音道：
“宋先生，你要明白，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的利益。请你现在仔细回忆一下，李尧是否对你有x侵行为，你的回答很重要，直接关系到李尧能否被立案，能否被绳之以法。请告诉我，是、还是不是？一个字就好。”
宋砚西苍白的唇翕动了几下。
然而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先生！如果你什么都不说，还有不到1小时，李尧就会被无罪释放了！”
宋砚西低下头喘息了片刻，然后勉强抬起头。
他一双漆黑、澄澈的双眸，平静深沉地望着许警官。
接着，再一次认真地摇了摇头。
许警官彻底被激怒了。
这一次失踪时间未到24小时就出警，他本来就面临着很大的压力，结果受害者还是这样一副完全不配合的态度！
他咬牙切齿道：
“宋先生，我听说犯罪嫌疑人李尧是你曾经的学生，你这样做，是不是要刻意包庇他？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难道……你本身就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比如说……受虐癖？！”
砰——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从外面被大力推开！
紧接着，传来一道低沉可怖、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张老师，许警官。”
“请你们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