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缓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那张众人都熟悉的面孔。
“黎昀前辈？？？”
祁燃见到他出现在这里，不免有些惊讶，“你不是和你爷爷一起去见客户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是去见客户了。”
黎昀冷哼一声，开口的语气像秋日里一抹寒风，直吹进人心底，那叫一个不舒服，“我飞了他的假发，撕了他的裤子，还骑到人家脑袋上去，人家就把我赶出来了。”
黎晗：“？？？？”
这台词，听着挺耳熟。
两个小朋友这时默默地攥紧了自己的裤子。
在黎昀坐到他们旁边后，还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挪，并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怪蜀黍。”
小姑娘当即就待不住了，抓着祁燃拜托他再带自己去趟洗手间。
凌翊辰当然不允许他们两个单独行动，也就跟去了。
“那位客户现在应该比你更需要这些了吧？”祁瑾年把餐盘里的东西推过去。
“不不不。”黎昀笑得眉眼弯弯，笑意却一丝不达眼底，“我是给你俩准备的，不是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上药吗？”
黎晗再次被水呛到。
不明所以的黎昀继续道：“瞧那打情骂俏的样子，好像海誓山盟、天荒地老，并肩走完一生一世不放手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答应他的订婚了呢。我、的、妹、妹。”
越说到后面，越咬牙切齿。
“差不多行了啊。”黎晗道，“不就是老爷子带你去见个客户，让你来晚了一点吗？这不是气也出了吗？”
她这话一出，黎昀的脸色更黑了。
有种女朋友说自己没生气，男朋友随后就接了句“没生气就好”的无力感。
“妹妹如此说来，倒显得我斤斤计较了？”黎昀面上带笑，可眼底那股杀气是一点没散，时不时就剜一眼坐在妹妹旁边那个男人。
“不爽了当然得计较，凭什么受委屈？”黎晗都觉得奇怪，“咱俩不是一直这样？”
黎昀的脸色黑如锅底。
有种女朋友说“我觉得我好丑”，男朋友接了一句“咱俩不是一直都丑吗”的愤怒。
尤其是看到祁瑾年勾了勾唇角的模样，他玩味又戏谑的眼神，早已看穿他这一切用尽心机的伪装、卖惨和茶艺。
“没吃早饭吧？赶紧吃点。”黎晗把旁边一个碟子递到他面前，“给你留的，你爱吃的菠萝海鲜焗饭和沙拉。”
看着面前那碟精致的食物，黎昀眸子里的阴翳总算是散了一点，可还是生气，“妹妹算是有心了，竟还记得哥哥的喜好，如此哥哥便心满意足了。”
黎晗：“……”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她哥好像在生很严重的气，不只是因为早上被老爷子强行带走去见客户。但他就是不明说，想让她猜。
笑死，她平生连脑筋急转弯都猜不出，还猜男人的心思？
于是黎晗把心思放回自己面前的美食上，她又拿起一块小蛋糕时，忽然被旁边的男人拿走了：
“你都已经吃了四块蛋糕两个荷包蛋三个白煮蛋了，再吃我怕鸡的全家来找你。”
“那正好烤鸡炸鸡一起吃。”
黎晗虽然这么说，但真就没再拿回那块小蛋糕，这一幕清晰而完全的落入了黎昀眼底。
正吃饭的嘴一下子就扭曲了，他“哼”一声，又道，“亏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里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
他想起小时候劝妹妹少吃点糖，她虽然最后答应不吃了，但中间还是要和自己拉扯几个回合的。
凭什么到祁瑾年这里，就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么一想，黎昀心里就更气了。
黎晗：“……”
她现在能肯定了，她哥就是还在生气，而且很严重，不只是因为老爷子逼他去见客户！
为了她哥不犯病把这里给直接拆了，黎晗还是决定安抚一下：“那要不…你现在说一句什么，我肯定听。”
“会吗？”
黎昀再次冷笑，悲春伤秋地自答了一句，“呵，不会的吧？”
没等黎晗再解释，这时沈晴笙进来了：“hello，祁总，晗晗，我们又见面了。”
沈晴笙点了点头：“对呀，我把他从你们爷爷家救出来的，他说要来这里，我就陪他来了。刚才我在车上打了个电话，所以耽误了。”
黎晗眼睛一眯：“你是陪我哥来的吗？”
闻言，黎昀差点当场摔了筷子。
这是你该抓的重点吗？
沈晴笙显然也有片刻的尴尬，不自觉的瞥了黎昀一眼，似乎在说：
这我怎么接？
毕竟她进来、说话和说的台词，都是她这个心上人设计好的。
但是现在黎昀没看她，沈晴笙也只能自己发挥了：
“嗯，我救出他的时候，他是被你们爷爷关在地下室里，他出来后非要来这里，我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闻言，黎昀不由得赞叹她反应力快，怪不得能不到片刻便救出他。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黎晗再听不懂就不礼貌了，终于抓住了重点：“等一下，你说他被关在地下室？”
沈晴笙点了点头。
“他不是被老头子带去见客户？”
走向终于正常了，沈晴笙按照黎昀教她的话继续：“才不是，你爷爷为了不让你哥哥跟过来，所以就把他关起来了。”
“好在我去黎家作客时，从庭院墙角的排风扇里发现了地下室，这才把他救出来。他一出来就说要来找你，说本来答应了妹妹要和你同行这座度假村的。”
“别说了！”
等她已经说完了，黎昀忽然出言打断，“说那么多干什么？没有人会在乎这些的。”
“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多余的人，亲爹不待见，亲妈又不知道是谁，爷爷嫌弃，亲戚厌恶。”
“即便是我哪天被人塞进下水道里，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在乎。”
说着说着，黎晗竟然发现他眼尾泛红，“到时候，就让我孤独地躺在那阴暗不见阳光的地方，发烂、发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