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在有条不紊地筹备当中，趁着千鹤怀孕的小肚子还没有大起来，他们先去拍了婚纱照，龙马的表情依旧淡漠得没有情绪，千鹤本来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笑容，况且龙马从来也不要求她什么，她当然也觉得，龙马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拍过了婚纱照，龙马请了半天假，陪千鹤去做了产检。
现在她舞团的工作被暂停了，但是课还是继续上，千鹤当然也选了一天没有课的下午，和龙马一起去了医院做产检。
怀孕不过一个月，彩超图上，宝宝只有一个小点，千鹤和龙马两个人对着屏幕，瞪大了眼睛，盯着看了好久。
千鹤：“宝宝怎么这么小啊？”
龙马：“脑子都没长出来吧。”
千鹤：“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龙马：“过一段就知道了。”
千鹤：“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龙马：“随便。”
千鹤：“我希望是女孩。”
龙马：“那就女孩。”
千鹤把视线从屏幕上收回，看向龙马，不禁笑了，“你这么迁就我啊？”
龙马闻言，转过头看千鹤，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千鹤那张漂亮明艳的脸近在咫尺，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睫毛弯弯，笑容温软。
对视了两秒，龙马勾唇笑了，“嗯，听老婆的。”
千鹤面上一热，眼睛弯弯，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泽。
医生：“hello？”
这一声算是把浓情蜜意的两个人从他们的世界里拉了出来，龙马不自然地撑着下巴，慢慢地用手捂住了下半张脸，用英文同医生交流千鹤孕吐的事情，总说要医生开点药给她吃，止住孕吐，不过医生告诉龙马，这都是怀孕的正常现象，过一段时间就会好，龙马却不依不饶，“可是她很难受啊！”
第一次见龙马这么紧张，千鹤都有些诧异地拉了拉龙马的衣服，医生顿了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的建议是回去生活的时候注意饮食，容易引起孕妇反胃的食物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碰了。”
“谢谢医生，我们明白了。”千鹤按着龙马的手，一边向医生道谢。
出来后，龙马牵住千鹤的手，不确定的问：“你真的不要吃点药吗？”
千鹤摇头，“医生说不用，那就是不需要了，别担心，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两人牵着手走，医院保洁路过，在地上喷了点酒精，千鹤的视线停留在保洁人员身上好久。
龙马见状，“你在看什么？”
“看她啊。”千鹤收回视线，“看到她就会让我回想起以前在机场做保洁的时候，真是累得昏天黑地。”
“你……做过保洁？”龙马一怔，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千鹤的口中说出来的，更何况她还是笑着说出来的。
“嗯。”千鹤拉住龙马的手臂，头靠着，“做这个来钱快，就是累点。”
龙马没说话，眸光晦暗不明，可是千鹤说这个的本意并不是让他担心难受的，“其实做这个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看见你。”
“我？”龙马一顿，“什么时候？”
“好像是三年前，你去温布尔登参加锦标赛的时候。”千鹤想了想，“我在机场VIp通道里看到了你。”
龙马惊得瞳孔都收缩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千鹤微微一笑，慢慢地开口，“因为VIp通道里的玻璃是单向的，我在里面能看到你，你却看不到我。”
龙马轻轻抿下唇，“你怎么不叫我？”
千鹤：“我不能叫你，你目标太大，容易被我爸的人发现。”
龙马：“……”
还记得那一天，千鹤打扫过一遍机场二层，累得直不起腰来，真想找个地方坐一会，主管经理却要她去打扫VIp休息室。
那个时候，千鹤病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想要积极面对生活的一地鸡毛，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故意排外，看碟下菜的白人主管，强硬的态度，让千鹤进退两难。
最终她妥协了，又推着水桶、扫把和抹布，去了VIp休息室。
上一班飞机刚起飞，休息室里没什么人，千鹤疲惫地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腰部的酸痛持续不断地蔓延，疲累几乎要灌注全身。
只要没人来，就请允许她稍微偷一会儿懒吧。
她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太糟糕了，我的命运，怎么就变样走形成了这样？
脑子里充斥着一团乱麻般的思绪，直到外面的走廊终于有了脚步声，千鹤睁开眼，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拿上抹布，继续着擦拭玻璃的工作，这时，外面走过了几个身穿红白相间队服的人，让千鹤僵住了手。
他们一个一个走过，谈笑着，说话着，渐渐的，千鹤拿着抹布的手，竟然在抖。
她想往外看，找寻那人的身影，却又害怕被他看到自己如今这副苟延残喘的狼狈模样。
所幸，休息室的窗户是单向玻璃，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看里面，只会是一道模糊的残影。
直到走在最后面的少年路过千鹤的面前，高个子、墨绿发、琥珀瞳，白色帽檐之下猫儿似的眼睛，漠然地目视前方，傲气的脸上写满了不羁。
她的少年，正意气风发地向她走来。
千鹤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试着伸出手，想要抚一抚他好看的眉眼，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玻璃。
龙马，看上去精神很好。
真是太好了。
*
“谢谢你，龙马。”千鹤在医院的电梯里，握住龙马的手，笑着向他表达感谢，“见到你的那一天，是我那一年里，最有希望的一天。”
“看到你，我就会又有动力去面对之后的日子。”
龙马一顿，眼睫低垂，手指滑向她的掌心，扣住她的手指，同她十指紧扣，“那个人居然真是你。”
那一年，网球赛事一连串地进行下去，训练、比赛、训练、比赛，重复着单一且枯燥的生活，龙马忙得都没什么时间休息，又要登上去往伦敦的飞机。
前方的队友转身问道，“龙马，怎么一路都不吭声啊？还以为你丢了呢。”
龙马闻言抬起了头，却没说话，走在队伍最后面，继续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查询林肯中心演出表。
她应该是会去那里的。
她一定会去的。
恍然间，龙马感觉有人在看他，回过头，只看到一个清洁工提着拖把和水桶背身离去的身影。
这个背影，有点像公主……
太像了，好像就是她！
龙马追了过去，原先狭窄的通道忽然变得开阔，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潮，他找不见刚才那酷似千鹤的清洁工了。
是错觉吗？
怎么可能，千鹤是秋山珠宝的公主，她爸爸就算再怎么不爱她，也绝不会让她在物质上吃一点苦，千鹤怎么可能会在机场做清洁工？
不可能。
不会的。
*
“三年前，在机场，我追过去了。”龙马握着千鹤的手，边走边说：“但是没追上你，你一下就不见了，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龙马声音淡淡的，但语气里又有一点骄傲，“那个时候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吧，但是你的背影，我还是一下就认出来了。”
千鹤愣了愣，踮起脚尖亲了龙马一下，“奖励你。”
龙马偏头对上她的目光，“那真是多谢。”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还挺有缘的？”千鹤歪头，“好像在冥冥之中，注定了要在一起似的。”
“大概吧。”龙马回答得漫不经心，“我一直都不认为我们会分开，到最后肯定是会在一起的。”
千鹤迟疑，“你这么笃定？”
“嗯。”龙马扬眉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所以绝对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