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部旧手机，用视网膜开锁后，拨通了电话簿里的第三个号码。
响了差不多一分多钟，电话才被接通，随后传来了那三声熟悉的敲击声。
吴博用手指在手机上轻轻地敲了两下，随后说道：“老爷子，我本不想这么晚打扰您，但有些话不说出来，我心里不痛快。”
“你说。”
话筒里传来了白老威严而郑重其事的声音，他了解吴博，这个小家伙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吴博略微沉默了一会，不急不缓地说道：“当初，你们跟我说，你们会让这个国家变得越来越好，我是信你们的。”
说到这里，吴博又停顿了下来，而坐在他对面的赵建民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吴博正在给谁打电话，但已经有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赵建民的大脑飞速转动着，他想说点什么——
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只见吴博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突然变得重了起来，他说道：“可如果现在您老要是告诉我，官商勾结、欺压百姓、草菅人命、甚至是画地为王，这些就是你们跟我所说的更好，那么我现在的回答是——”
“我拒绝！”
说到这里，吴博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赵建民，随后问道：“海市市委书记赵建民，是您来，还是我自己动手？”
白老略微一顿，问道：“你现在在哪？”
吴博回道：“赵建民的书房里，他坐在我对面。”
“把扩音打开。”白老说道。
吴博按下了扩音键，然后说道：“可以了。”
“赵建民。”
只听白老说道：“我是白郅平，天亮以后，我希望听到你投案自首的消息。”
“如果你对这通电话有所怀疑，你可以自己打电话过来向我求证。”
说完，白老又说道：“小家伙，剩下的你来处理。”
吴博回道：“好。”
白老挂断了电话，也就此挂断了赵建民的人生。
书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只能听到赵建民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吴博静静地坐着，神色平静地点起了一支香烟——
一支烟的时间，应该足够让眼前这位曾经执掌海市的大佬接受这个现实。
赵建民瘫软在椅子上，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怀疑这通电话的真伪？
他听得出白老的声音，他当然也有白老的另一个手机号码，可他现在却没有勇气打这个求证电话。
赵建民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吴博，看了很久。
他现在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神色平静的年轻人为什么能这样从容地坐在自己面前，又为什么能那样居高临下地说出那些话——
原来他真的没有在说大话，他真的有给过我机会。
嗡嗡嗡～
赵建明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白老打来的。
赵建明哆嗦着手从桌子上拿起了电话，接通后，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像突然失声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建民，你抛弃的不是我对你的信任，你抛弃的是我们的信仰，背叛的是国家和人民。”
白老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手机从赵建民手中滑落，落在了他的腿上，然后掉在了地上。
就如同他的人生，从空中摔落到地上，只有这短短的两通电话的时间。
只是手机可以再捡起来，但他的人生还可以再捡起来吗？
吴博的烟抽完了。
赵建民有些艰难地坐了起来，但已经没法再像从前一样坐得那么正直，他佝偻?着背，张了张嘴后艰难开口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吴博从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放到了赵建民面前，冷漠道：“伍嘉伟他们一家必须死，必须死在你手上！”
什么？
伍嘉伟一家都要死？
饶是已经心如死灰的赵建民心中仍是不由一惊，辩解道：“他的家人是无辜的。”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此时的吴博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样，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毫无人味，他接着又问道：“养不教，父之过，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人性——
是吴博曾经一度最缺乏的东西。
赵建民忍不住反问道：“白老会允许你这样做吗？”
“赵建明，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让你选择。”
吴博说道：“你可以选择不动手，我可以代劳，但如果是我来做，我会顺便把你的老父亲和你在国外的女儿也一并送下去陪你。”
“白老是不会允许我这样做，但是是你们先动了我的家人，所以现在这是私仇。”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顾国家法律法规，硬要把这一桩公案变成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吴博再说道：“事实上，要不是白老开口让你主动去投案自首，你连你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
说完，吴博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他已经给出了选择。
至于要怎么选，这是赵建明的事。
或许是因为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又或许是赵建明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没有再做讨价还价，而是问道：“吴博，你说我不顾国家的法律法规，那你有在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吗？”
有吗？
吴博淡然道：“我在尽力去遵守。”
他确实有在尽力，不然他之前就不会一忍再忍，企图用正规的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情。
当然——
吴博心里确实是想做一个遵纪守法的人，但他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现在的家人，不论是谁，都不行。
秦三爷不行，你赵建民也不行。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赵建民又问道。
吴博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成为这个国家唯一的污点，所以像你这样的污点，不应该存在。”
他不是一个干净的人，但他曾经继承了一份干干净净的意志。
“赵建明，在天亮之前，你依然还是海市的市委书记，希望你能在这最后的几个小时里，还海市一个真正的天亮。”
说着，吴博已经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