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焕上了飞机，傅倬衍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一直到航班起飞，他才回停车场取了车离开。
胸口像是空了一块，一直强忍着的体面再次崩盘，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看着前方的路，傅倬衍浑身发冷。
左明焕说他们没可能了，说他会找新的人，说他们连朋友都不算了。
钝痛从心脏传来，牵动着身体上的其他细胞，胃部又开始蠢蠢欲动。
傅倬衍咬紧嘴唇，像是怕自己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车子上了高速，傅倬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呜咽声在空荡荡的车里响起。
他的明涣，不要他了。
彻彻底底地不要他了。
“嘭——”
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向傅倬衍撞来，只是一秒，傅倬衍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车子连带着人掉下了山崖。
血液从躯体流了出去，浑身都疼得像是被撕碎了一般。
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很快，脑海中浮现出左明涣的脸。
“傅哥，你喜欢花吗？”
“傅哥，晚上回来吃饭吗？”
“傅哥，周末去看电影好吗？”
“我给你按摩吧？是不是头疼？”
“傅哥，我爱你，你爱我吗？”
“傅倬衍，那个人不会是你。”
……
泪水从眼眶掉下来，混着额头上的血，将傅倬衍的视线染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脏跳得极其困难，每一次收缩都在和傅倬衍抢着为数不多的空气。
好疼……
心脏好疼……
傅倬衍做不到不爱左明焕，也做不到看着左明焕和别人在一起。
可是他的痴缠，左明焕并不喜欢，甚至会觉得是困扰。
所以……
现在这样……是不是挺好的。
放弃了，对谁都好，他不用看到左明焕的未来。
“明涣，对不起……”傅倬衍哽咽着说完最后一句话，血水争先恐后地从嘴角溢出来。
耳边安静得厉害，连心跳的声音都没有了。
真好啊。
明涣，没有了我，你一定要幸福。
对不起，浪费了你六年的青春，让你痛苦了六年……
黑暗将一切掩埋。
几个小时之后，大洋彼岸的左明焕刚出机场，就被司泊虞拥了个满怀。
“你在庄园里种下的花开了，母亲让我带你回去看看。”司泊虞垂眸看着左明焕的眼睛说。
左明焕弯了弯眼睛，细碎的光在浅棕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他轻轻点头，回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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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猛地一抽，失重感裹挟着窒息感将傅倬衍惊醒。
“傅总，这是最后一批的孩子，请您过目。”
傅倬衍恍惚了两秒，发现自己居然坐在辰铭的书房里，眼前是正在汇报工作的小聂。
“初三之后，傅总还要继续资助吗？”小聂问。
许久没得到傅倬衍的回答，小聂才敢抬头去看傅倬衍的脸。
“傅总？”难得地见到傅倬衍在发呆。
“你说什么？”傅倬衍心跳得很快，他的目光扫在屋子里，看到了墙上的挂历。
他回到了二十四岁这年……
第一次遇到明涣的这一年。
小聂脑中满是疑惑，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帮我去找一个人。”傅倬衍低头拿过钢笔就要签字。
自家老板的状态明显不是很对劲，小聂还是接了话，“傅总有具体一点的信息吗？”
“他叫明涣……”
手底下的文件上，就在他签字地方之上的表格上头，白纸黑字地写着“明涣”两个字。
“你说……这些是刚初三毕业的孩子？”傅倬衍二十四的这一年，明涣已经十八了呀。
“对，之前都是您在资助他们。”
将手里的表格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在上一辈子，这是他二十岁那年干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确资助过一个初中的学生，但这些都是让秘书去办的，他平时就只是签个字。
“这个孩子，今年初中毕业？”傅倬衍看向小聂。
“对。”
这是初三的下学期，应傅倬衍的要求，小聂喊了司机带着傅倬衍去了这个“明涣”所在的学校。
这个初中很小，和校领导说明了傅倬衍的身份，小聂和傅倬衍两人便来到了初三的教室外头。
孩子们正在上课。
傅倬衍和小聂在明涣所在的班级停下，只需一眼，傅倬衍便确认了，这个十四岁的男孩儿，就是明涣。
可他们之间的年龄却和原本的世界不一样。
所以这个明涣，即使和他的明涣长得一模一样，那还会是他的明涣吗？
傅倬衍站在原地，看着教室里认真听课的小孩儿。
小明涣的同桌是个小胖子，边听课边给明涣剥坚果吃。
吃得很开心的小明涣似有所感，抬头朝傅倬衍的方向看了过来。
“傅总，怎么了？”眼见着傅倬衍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躲了起来，小聂也吓了一跳。
傅倬衍狼狈地抹了一把脸，发现脸上不知何时落满了泪水，“没事，走吧。”
他不敢见明涣，即使这可能是没见过他的明涣。
即使这个明涣没恨过他，也没爱过他。
可那张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和他的明涣完全复刻……
“去查这个孩子的父母。”傅倬衍坐在后座上，太阳穴疼得厉害。
醒来之后他都在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原本他的车子冲下了山崖，为什么醒来会在这个地方？
这里和他原本所在的世界很像，但又不太一样。
就比如，如果现在的他是二十四岁，那明涣应该已经十八岁了。
可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是二十岁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另外一个世界……是死掉了吗？
傅倬衍脑子混乱不堪。
他回了辰铭，这里是他独居时候的样子。
一个人在家里待不住，傅倬衍去车库提了车，自己开车去了明涣所在的初中。
他去的时候离孩子们下课还有十多分钟，看到路边的奶茶店，傅倬衍开门下车。
这次他没买错，他买了明涣喜欢的草莓味。
他给自己也买了一杯，或许他可以和明涣交个朋友，一起喝个奶茶什么的……
很快，学校打了铃，孩子们从学校门口涌出来。
傅倬衍坐在车子里张望着，一直到最后才从稀稀落落的人群中看到了明涣的身影。
心脏跳得很快。
犹豫着下车之后要怎么和明涣说上话的傅倬衍刚要起身，余光里便看到明涣张开怀抱冲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