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像往常一样来到这里。
周一的第三节课，黑魔法防御术课后，来到三楼的女厕。
这里一如既往地冷清。
薇薇安毫不犹豫地走向她常用的个体间。那扇门依旧关着……就像里面有人一样。
“咚，咚，咚，咚”
薇薇安默默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咚”
比她的敲门声弱得多的回响传来。这是她们的秘密暗号。
为了见一个名字、面孔都不知的秘密朋友……但，早已没有秘密了。
“嗨……是我，你的朋友。你应该知道吧？”
没有回应。但薇薇安确信对方在听。
“上次真是对不起。我一群人闯进来把你吓坏了……那些孩子是同宿舍的朋友。最近霍格沃茨里有点混乱，一年级生不能单独行动……所以，有时候我得在厕所前等着。结果，我跟某人见面这件事被知道了，虽然我说这是秘密朋友，还是被发现了，真是抱歉。”
“滴答”，水龙头滴水的声音在这静谧中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周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你知道吗？我们见面的第二天，万圣节的晚上出现了巨怪。但是我并不知道。那时我们在做完全不同的事情。我的麻瓜出生的格兰芬多朋友，被同宿舍的男孩说了可怕的话，正坐在地下室的厕所里哭……我和另一个麻瓜出生的男孩跑去找她。那个男孩，明明是男孩却进了女子厕所！我强行把他拉了进去。”
薇薇安忍不住笑了。
“我正在叫那个孩子的名字四处寻找……然后巨怪来了……我想偷偷溜走，却不知道为什么门从外面被锁上了?我们被巨怪困住了，吓坏了……但勇敢的骑士为了保护我们奋战，最终有人来救了我们，现在我才能安全地见到你，没受伤。”
“……不过，我觉得当时还有另一个人试图帮助我们。”
薇薇安把手放在门上低声说道。
“……那时在那里的，是你吧……？”
过了很久，依然没有回应，薇薇安继续等待。远处，学生们的笑声传来，寂静充斥着女子厕所……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安静。
打破这沉默的，是一声微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能离开这里……”
“我知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依然没有回应。
“……而且，那时你故意发出了可怕的声音吧？那种奇怪的回响……从上面、下面、四面八方传来……之后，我们在教授的陪同下去那个女子厕所，做了说明。然后，我发现了一个管道，正好是在听到声音的地方。你是用那个管道移动的吧？”
毕竟，薇薇安曾亲眼看到马特尔跳进厕所的马桶里，不知去向。如果不是这样，她绝不会想到鬼魂是通过管道移动的。
“你说不能离开这个地方，是在撒谎。我问过斯莱特林的学长们，你以前去哪儿出现过……结果有人说在监控生的洗手间见过你。”
薇薇安有些结结巴巴地继续道。
“……是说在男子监控生的洗手间见过……”
门后传来一声呻吟，但薇薇安故作无视。
“厕所基本上是通过管道连接的！你是察觉到我们被袭击而来救我们的吧。在路上，你从墙里的管道中呼唤教授们引导我们吧？我听说的。”
“……那又怎么样？”
那冷漠的语气让薇薇安感到困惑。
“呃……我想对你表示感谢……”
“谢谢之类的没必要。回去吧。”
“可我不能那样啊。嘿，皮……”
薇薇安这时停下了，继续说道。
“马特尔……”
没有回应，但薇薇安依然继续说道。
“嘿，马特尔……我们一起出去吧。如果那时的成员知道你，一定会感激你的。大家都是麻瓜出生的孩子。和你我一样！”
依然没有回应。
薇薇安逐渐感到不安，但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她故意用明快的语气提出各种有趣的建议，希望能把马特尔带出厕所。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成功。
“……如果你说跟陌生人说话会感到拘束，那我们就两个人一起去吧。远远地看着魁地奇队员们的训练？我对魁地奇不是很了解，但我喜欢骑扫帚飞翔。马特尔，你能飞吧？我们一起在空中散步吧，难道不觉得很棒吗？”
依然没有回应。薇薇安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她把圆圆的额头贴在厕所个体间的门上，低声说道。
“……我明白了。如果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我尊重你。我会像以前一样，继续来见你。周一黑魔法防御术课后……还有其他时间，我都会找时间来见你！这样总可以吧，马特尔……”
然后，马特尔终于开口了。
但那却是与薇薇安的预想截然相反的回答！
“……不。请不要过来，德思礼。请不要再来了……我再也不想和你见面。赶快从这里离开……”
薇薇安起初不敢相信这句话。她想要反驳，但在听到接下来的话时，心情却瞬间萎缩了。
“你一定很生气吧？你是为了我好，才想把我带出去的嘛！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看到一个在厕所里哭泣的女孩，我也会这样做！如果我不是鬼魂，而是个普通的女孩，那么，嗯！对，真是美好的友情！”
令人不寒而栗的抽泣声开始响起。
“德思礼……你说过。因为我是鬼魂没关系……能这样说的也只有现在而已。这样也只能你一个人……即使我照你说的从这里出去，和你的朋友们交好，但你们在七年后就会离开霍格沃茨，把我抛下……”
薇薇安想对马特尔说些什么。为了堵住马特尔的嘴，不管什么都可以，反正必须说点什么。但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觉得是如此空虚，以至于无法发声。
“你接下来会长大……现在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会成长，身高也会增加，四肢也会变得修长……而且总有一天你会感到胸口疼痛……那时候会是瞬间的事情。你将不再是小女孩，而会成为女人。”
马特尔的话听起来就像在编织诅咒。
“胸部会长出肿块并感到疼痛。接着，胸部和臀部开始变得丰满，身体变得沉重，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轻松奔跑。腰部会变得粗壮，皮肤上满是痘痘……油腻、泛红，还会流脓，不过那也终究会治愈。连体味都会改变……变得腥臭、汗臭。不再能保持纯洁。而伊芙的痛苦也会降临到你身上。你会成为女人，德思礼。”
薇薇安想象着自己的身体会变成那样，感到一阵生理上的恐惧。
马特尔所说的伊芙的痛苦，大概是指月经的问题。终有一天，这也会降临到薇薇安身上。
曾几何时，她对自己长高、逐渐变大的过程充满期待。甚至在生日的前一天，就开始期待下一个生日的到来。然而，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变化却不一样。并不是单纯的身体变大……薇薇安的身体将被重新塑造，成为某种目的的工具。听从本能的驱使。并非她所渴望的。
“变成女人后的你……将会成为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生物。即使世界没有改变，接受这一切的你也会变，你现在的自己就不再存在了。就像去了另一个世界……能跟上变化的，只有那些和你一样，依然活着的生物……而我却不一样。我只是像个厕所虫一样，黏在这里可怜地哭泣……你有未来，但我没有……只有这个女子厕所是我被允许的居所……”
……她能对马特尔说些什么呢？
然而，薇薇安还是从干渴的喉咙里挤出声音。
“不要那样说……马特尔。我们出去吧。没有理由让你被困在这里……对啊，出去就不必那么悲观了。这样的话一定会……‘不可能’。”
马特尔已经不再悲叹，甚至连歇斯底里都没有……这样反而更好。
她的声音平坦得令人毛骨悚然，平静而充满绝望。
“以前，变成鬼魂后可以去很多地方移动……那么我做了什么？复仇，针对那些欺负过我的人。”
要是她干脆大声嚷嚷就好了。薇薇安甚至希望如此。
“尤其是那个不停纠缠、欺负我的奥利维亚·霍恩比，从早到晚都跟着我。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死，为什么你会那么讨厌我……我到底做了什么，结果又变成了这样……我一次又一次地问。她身边除了我，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她消失了，耳边却一直在低语：‘都是因为你，我才死的……’”
薇薇安只是屏住呼吸，静静倾听。
“奥利维亚·霍恩比的兄弟举行了婚礼。我冲了进去。然后大声喊道：
‘都是因为她我才变成了鬼魂?’
我如此愤怒地控诉着……婚礼被彻底搞砸，结束了。奥利维亚·霍恩比尖叫着昏倒……据说她的家人无法再忍受，把她断绝了关系。”
“我在魔法部的法庭上听到这一切。那时我被拘得像个罪犯一样。”
“……魔法部？”
薇薇安小心翼翼地问道，马特尔一时间露出疑惑的神情，但似乎很快就理解了，开始讲述。
“啊……因为你是麻瓜出生，所以不知道啊……魔法师如果留恋人世而死，就会变成鬼魂。但变成鬼魂可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死者与生者是不能交融的。更不能妨碍生者的生活……因为奥利维亚·霍恩比欺负我，我在霍格沃茨年轻时就死了，这些因素似乎让他们宽容了我不少。但我做得太过分了?我毁掉了生者的生活，结果被永远锁在霍格沃茨的这个女子厕所里……在我死去的地方，永远，永远……”
这里是马特尔死去的地方?
“……我在这里哭泣了几十年。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沿着下水道可以移动。我跳进了马桶里……你一定觉得肮脏、难以置信吧？这没什么，活着的时候我就被迫喝马桶里的水。”
光是听到这些，薇薇安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你在哭吗？”
马特尔的低语传来，薇薇安尽管知道无法传达，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点头。
“最后，奥利维亚·霍恩比似乎因这一事件被家族驱逐，流放到麻瓜的世界。被曾经嘲笑的麻瓜世界！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
……我的复仇，最终让我自己、霍恩比家族以及他们都变得不幸，结束了……”
薇薇安压抑着声音哭泣。马特尔太过可怜了。而且，薇薇安若是稍有不慎，也可能变成这样。或许赫敏也是！
“……马特尔，或许你错了。但你没有错！绝对没有错！你被困在这种地方简直是个错误?”
“不，这并不是错误。”
薇薇安激动地高喊，而马特尔却始终保持安静与冷静。两人的状态恰恰相反。
“你是不是认为在那个厕所里是我救了你？”
“啊，是的?马特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吸引了巨怪的注意，我们现在肯定……”
“所以这就是错误所在，我希望巨怪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