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确保毁灭？”
“是啊，我也没完全听明白。”
萧轩摊了摊手，脸上的笑容似真似假。
“不过他说的内容让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就回来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若我继续出手，他们会让所有战斗人员，包括剩下的魔君，直接撤往京城，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到了京城，全城都将化作赤月峰的模样，即便他们不能全身而退，也会确保我的父亲死无葬身之地。”
段长平沉默了片刻，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做法……虽然疯狂，但确实很合理。”
他忍不住苦笑，心中满是复杂情绪。
“所以，您重组武林盟，是为了防止魔教真把‘相互确保毁灭’的威胁变成现实？”
“没错。”
“那您成功了吗？”
“如果成功了，赤月峰早该消失了吧？”
萧轩苦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
“问题终究还是卡在超绝顶高手上。绝顶高手还可以招揽，但那些超绝顶存在……一个个都是各自宗门的宗主，哪是那么容易为我所用的？”
“确实。”
段长平点头认同。
在如今庞大的武林盟中，超绝顶高手也不过只有欧阳杰和秦尺虎两人。
而欧阳杰是皇室培养的死士，秦尺虎则是他在还未成名时招揽的天才。
想要再拉拢一位超绝顶高手，简直比登天还难。
“归根结底，‘相互确保毁灭’这四个字，便是将盟主您彻底困在了这京城啊。”
显然，“相互确保毁灭”这个理论在段长平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种策略虽然暴力，却无疑极为有效，尤其是在双方实力悬殊或无法预判的局面下。
他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如果能找到提出这种理论的策士，或许我们能找到突破的关键。
段长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那位魔教徒究竟是谁？”
“是谁？”
“是的，我们应该提防的目标是谁？”
听到这话，萧轩的表情有些为难。
“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段长平眉头微皱。
“是您不知道，还是没有听说过？”
萧轩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不是没听过，只是当时听到太多陌生的名字……全都模模糊糊了。”
他低头思索了一阵，随后缓缓开口道：“只记得好像是以‘零’开头的名字。”
段长平目光一亮。
“那就查查姓‘零’的魔教徒吧。”
萧轩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是啊，那时候就能提出这种理论的人，如今恐怕早已是一方霸主了吧。”
段长平陷入沉思，轻声分析道：“根据时间推算，大约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如今，这位人物恐怕已经是历经沧桑的老谋深算之人，中原出身的年长魔教智者，范围应该不算太大。”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到一丝细微的违和感。
“……年老聪慧的魔教徒？”
萧轩交叉双臂，皱着眉头回忆。
“零建英？零见英？零阁英？零戈英？”
他念叨了几遍这些名字，像是捕捉到了一丝记忆，猛地一拍手说道：“对了！是零阁英！零阁世家出身的零阁英！”
“零阁英？”
段长平眉头微蹙。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您确定吗？”
“绝对没错。”
萧轩语气笃定。
“零阁世家出身，当时我父亲问过零阁世家，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家主竟以切腹谢罪的方式谢罪。”
段长平神情微动，心中泛起了波澜。
他也曾与中原的魔教智者交锋过，深知这些人远比表面上更加棘手。
“那您还记得血爪魔君的名字吗？”
段长平试探性地问道。
“名字倒是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他似乎是出自诸葛世家。”
萧轩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段长平心中一震。
“诸葛世家？”
“是的。”
萧轩随口道：“后来血爪魔君的仇家们因为复仇，一怒之下灭了整个诸葛世家。”
段长平深深叹了口气，暗自思忖。
像那样的重要人物，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他相信，若血爪魔君本人听到这些传闻，恐怕会气得跳脚吧。
收敛情绪后，他语气一转，又问道：“那您知道归一这个名字吗？”
归一，真名已经无从得知，虚空武神，曾被武林至尊萧轩和秦尺虎并称为“无法战胜之人”。
“记不住了。”
萧轩微微歪头，表情中透着几分茫然。
段长平眉头一挑。
“您确定吗？”
“我需要知道这个名字吗？”
“传闻中，他和秦尺虎是同一级别的天才，我以为您可能知道，所以才问的。”
萧轩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
“和秦尺虎同级？这可能吗？”
“您不是比秦尺虎更强吗？”
“那只是因为我有金钱和权力的加持。”
萧轩淡然道：“要论真正的武道天赋，秦尺虎无人能及。”
段长平沉默了一会儿，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萧轩看着他，忽然笑问。
“怎么？你是在担心我会死，还是担心我不会死？”
段长平反问道，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我有必要杀您吗？”
“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萧轩哈哈一笑。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你比我聪明多了。”
段长平目光微微一闪，淡然道：“真巧，我正因为不知道您心里在想什么而感到困扰。”
“我啊，是个简单的人。”
萧轩脸上挂着一抹爽朗的笑容，语气自信而张扬：“我有力量，也有权力，有了这两样东西，又何必浪费精力去绞尽脑汁？”
“您说得对。”
段长平低下头，表情却复杂难明。
‘他一定是萧轩……可是，为什么又不像？’
这份疑惑几乎刻在他的脸上。
萧轩似乎看出了他的挣扎，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宽慰：“别多想了，我可不是那种轻易就死掉的人，现在更没有打算去死。”
“您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吗？”
“嗯，有两次。”
萧轩的笑容里带着些许黯然。
“一次是我父亲去世的时候，另一次，是我二儿子离开的时候。”
他的语气虽轻，却像一柄钝刀，慢慢割着段长平的心。
萧轩停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可能会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也会想死，所以啊，如果希望我长命百岁，你自己可得好好活着，别比我先走了。”
这话听上去像是一句调侃，但萧轩的眼神却认真得让人无从怀疑。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
不论是他对段长平的关心，还是那句“如果你死了我会难过”，都是真真切切的情感。
段长平低声答道：“……我会记住的。”
说完，他站起身，转身而去。
雨水无声无息地落下，拍打着他的肩膀，像是要将他内心的翻涌压平。
但这一刻，他的心却如乱潮般不可抑制。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他根本无法怀疑萧轩。
那人的眼神、言语，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没有丝毫虚假。
也正因如此，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萧轩就是答案……可为什么，连他也不是？’
他原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结果却发现，这依然是一条死路。
如果萧轩不是“百面夜叉”，那么他就必须推翻一切，从头再来。
重新寻找，重新怀疑，在一片茫然之中摸索。
‘这件事真的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段长平深深地疲惫了。
雨滴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抬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选择回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