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娇点头：“不管哪个行业能做到极致就很厉害，粉黛姑娘能将陪笑做到极致也是十分了得。”
粉黛：“……”
她怀疑眼前这个粉面玉腮的小公子是故意来找茬的，寻常男子听了她自怜的话哪个不是更加怜惜她，掏出银子珠玉只为哄她一笑。
可眼前这个贵气是真贵气，就是说话忒气人，字字句句都朝人心窝子上扎。
但偏偏面前的人眼神澄澈，一脸真诚。
也不知道谁家没见识过人间险恶的宝贝少爷偷偷溜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人一般都很好哄，只要将人笼络住了，还愁捞不到大把的银子。
想到这里，粉黛脸上重新堆起了笑意：“公子说的有道理，不过依照粉黛的身份……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公子平日里都喜欢做什么？看公子一身贵气，不像是安平这种小地方的。”
这就开始套话了。
盛如娇不忍美人失望，笑道：“我来自京都，在家里待的腻歪，就出来走走。听人说这里的明月十二金钗很有名气，就想见识见识。”
粉黛掩唇轻笑：“如今公子见识到了，可觉得徒有虚名？”
“如今只见了粉黛姑娘一人，不好以偏概全。”
粉黛：“……”
很好，心口又中一箭。
她就是那个“偏”呗？
粉黛咬着牙齿，将人带入花园里的亭子中，素手纤纤给盛如娇斟茶。从她的仪态、斟茶的手法都能看出来，这粉黛的确是学过贵女的一些常见技能。
但就是学的并不是很到家。
所以真的是犯官之后吗？
盛如娇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皱着眉头将茶水放下，粉黛见状立刻问道：“可是茶水不合公子口味？”
“茶是好茶，只这泡茶的水不是山泉水吗？还是要用清晨现打来的山泉水煮茶味道方不会损了茶的香味。”
“还有姑娘这泡茶的茶具，在工艺上也稍差了一些，不像是出自名家之手。姑娘瞧，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瑕疵。虽都是细枝末节的事情，但真认真起来，还是十分败兴。”
粉黛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但饶是她再努力，脸上的笑还是有些僵硬。
从业这么多年来，她见过多少达官贵人，就没有一位像眼前这样的，从进门起就开始挑刺嫌弃，偏偏这人还长着一张极其无辜的脸。
你若同他生气，他大概还要问为什么？
粉黛确定这是真真的养在大户人家且极其受宠的宝贝疙瘩，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所以她这里已经算很好的东西落在他眼里就是一堆垃圾。
呼……
暗暗出了一口长气，粉黛继续努力。
她眼若秋水，含情脉脉的看着盛如娇，眼中有自怜又有求怜惜的期待。
粉黛知道这样的自己最容易打动人，从前只要她露出这副模样，那些人的金银珠宝就跟不要钱似的捧到她面前，只为换她一笑。
而她只要继续做清高模样，最后东西是她的，好名声还是她的。
“公子见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粉黛这里的难以入公子眼也十分的正常。只可惜粉底身份卑微，没机会接触到那些金贵的东西。”
盛如娇前世可是看过无数宅斗宫斗小说以及各类狗血电视剧，就粉黛这个道行的没见过一百也有九十九，几乎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她的想法。
当然更主要的大概还是因为她自己就是女子，不容易被打动，却能很轻易的看透对方的小心思。
美人儿伤怀，她也怜惜啊。
但是……
“粉黛姑娘不必伤感，在什么地方用什么东西也很正常。金贵的东西总要跟金贵的地方相衬，这些茶盏茶水虽然不是顶好的，但出现在此处也很不错了。”
粉黛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奇葩？！
怎么字字句句都在给人添堵？难不成是谁故意找来恶心她的？
可偏偏这人眼神真诚，让人看不出一丝鄙夷，态度自然的仿佛在说天是蓝的太阳是圆的一般。
一股火气憋在胸口让人想发都发不出来，粉黛觉得自己遇到了从业以来最大的挑战。
但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认输，拿出十二分的精气神，发誓一定要想法子从面前这人手里哄出银子来只要银子拿到手，管她说什么！
有银子做支撑，粉黛觉得自己又行了。
“公子见识广，不像是粉黛只能困囿于此。这一生最好的结局大概也就是等年老色衰的时候嫁个商人妇了。”
盛如娇抬头看她：“为何不想着去达官贵人后宅中过富贵日子？”
粉黛一愣，许是盛如娇眼神太过清明没有任何瞧不起，她倒是忘记了刚刚的心塞，再开口也带了几分真心。
“公子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大概也不曾见过那些阴狠的事情。公子觉得跟了那些贵人做妾就是个好去处了？呵！”
“妾是什么？不就是个玩意儿？主母一个不高兴打死了都是小事儿，说不得提脚卖去了更肮脏的地方。再者就算遇到了大度的不将我们这些人看在眼中的主母，我们也能侥幸生下自己的孩子……可就我们的身份，日后也会是孩子的拖累。”
“倒不如嫁给商人，最好是给人做继室。不用自己生养孩子，只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那孩子碍于孝道还要给我养老送终。”
“如此，岂不比圈养在后宅快活？”
盛如娇心中惊讶，脸上也带了出来，再开口也带了几分真心：“你这想法倒是稀奇的很。”
“若公子见过人性的恶，也就明白什么是对自己好到了。不过公子这般玉石一般的人物，定然会顺风顺水，怕是不会有机会见识那些东西。”
粉黛心里叹气，这小子虽然不会说话，可谁让他长得好看，尤其眼睛水灵灵的。
这样有灵气的人，若能一辈子都如此，也很好了。
盛如娇看着她：“不然我为你赎身，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个伺候的丫鬟如何？不过只能是丫鬟，你可要想清楚再回我的话。”
粉黛眼神又软了软。
“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