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动，在无垠的夜色中勾勒出一抹温柔而朦胧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少日夜。
云景轩披上外衣，拉开门，没有管外面荒芜的场景和寂静的空气，去厨房烧了热水，倒置浴桶里。
幼幼趴在枕头上，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脸颊绯红，但烧已经退下来，慵懒着视线向外瞧着。
“是不是我声音太大，将你吵醒了？” 云景轩回过头瞧着帷幔下的人儿，隐隐绰绰可见少女脖颈与胸口上明显的痕迹，以及肩膀上的一道齿痕。
他才清晰的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与她赤身纠缠了许久，深深地拥有了彼此。
不是梦境……
若是梦境，那便永远这般沉溺下去好了……
他走过去，拿过自己的外衣盖住幼幼的身体，然后将她一把抱起，径直走向浴房。
只露出个小脑袋和光滑如玉的半截小腿。
幼幼疲倦的阖着眼，喃喃道：“又没有人，包这么严实做什么，感觉自己像个粽子。”
云景轩勾了下唇，低眸又吻了吻她的唇瓣：“怕我情不自禁。”
幼幼不说话了，靠在硬邦邦的胸膛上眯上眼，睡了过去。
云景轩忍着内心的躁动抱着幼幼仔细清洗一番后，给她穿好衣服，又轻手轻脚地将人抱回了床上。
拥着她，在细嫩的脖颈后虔诚落下一吻。
此刻的他恨不得时间就这么停下，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
贪过欢的人如何能不再祈求夜夜贪欢？
就像恶龙只想日日夜夜守着它的宝物，寸步不离。
可是她的真心那么多，满口的爱着，喜欢，却偏偏不是独一份。
不是唯一的……
往后，可能会是众多之一。
不过，只要月光还照在他身上，他便永远是她最忠实的信徒，永世相随。
终无二人……
外面的天始终灰蒙蒙的，冷色调灰白的云层，无可预料地遮住阳光，灰色阴凉的气息在孤独的树叶杂草之间徘徊，一次一次的摇摆，像是无力的舞动，又像画轴中毫无生气的淡墨笔触。
挤压着，低沉着，落在幢幢房屋之上，如同一只大手带着压迫，整个世界都变得静悄悄的。
古老的板砖，陈旧的屋舍，破碎的瓦片，拥挤的陈设，盛京城没了繁华热闹，没了人潮拥挤，有的只是荒废的茅屋，门窗俱碎，家具翻倒，杂草丛生……
幼幼从屋内出来，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抻了抻酸痛的胳膊：“好一口污浊的pm2.5，感觉整个人都不新鲜了呢。”
随即腰上一只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脸颊上吻了吻：“新鲜的。”
这新鲜就带上了些许暧昧了。
幼幼偏头看他，突的一笑：“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大胆许多。”
“不喜欢吗？”
“喜欢，建议以后多做。”幼幼将俊脸拨开，转而牵起了他的手。
云景轩耳尖微微发烫，随着她缓缓走出丞相府。
幼幼走的不快，缓缓的，像逛自家后花园。
此时的街道上早已失去光鲜亮丽，破败的屋舍与云层交相辉映，仿佛要将这里夹成肉泥。
百姓也变成了四处游荡的亡魂，灰扑扑的影子或呆滞或悲痛，哎哎抑抑的声音，像是挣扎又像是哀怨，似是哭泣又似尖笑，一切诡异的不同寻常。
云景轩见多识广，解释着：“这些透明的是鬼魂，躯体死后的，魂魄应去往鬼界，过了酆都，进了审判司，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才算是一个轮回，这些魂魄应当是被困其中，无法出去，便像失了智一般在这里四处游荡。”
“魂魄称为灵，是判别人与鬼的途径，未归鬼界太久的为邪，眼前这些，便称作邪灵。”
幼幼边走边瞧着：“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以为是个单独的小世界，每个人物活灵活现，我能感觉的出周边都是人，都是有意识的，有思想的，便放松了警惕，还是万灵帝君提醒了我，告知我灵力即将耗尽，若不是他突然出现，我可能就这么被同化了。”
“这里设计的绝妙精巧，捆缚的这些魂魄，会根据进来人的心境幻化出不同的躯体、环境，每一个都是如同人一般，正常的活着，不怪你没发现。”
幼幼眼底惋惜：“活着……却也曾活过。”
护崽心善的百里庆，细心但嘴毒的小蝶，甚至每一个小厮，每一处细节，都鲜活的不得了。
幼幼不知道这算不算的生命，可梦醒之时，那些熟悉的身影就这样在眼前消散、重组，然后归于一道道透明的阴影，永远困在毫无光亮的地方，不留丝毫痕迹的游荡，等待下一个测试的人……
她顺着记忆往里走去，街上处处都是不可触摸的黑影，形状各不相同，造型多种多样，看不清样貌，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在破落的墙壁里来回穿梭，仿佛两个世界的人，不再相交。
云景轩刚刚知晓她是万灵之神，直至现在依旧讶异。
心怀悲悯，方见苍生。
该是怎样一个人可以拥有这样的神格？
逐天地？渡江海？越万山？
还是歧路多在，远赴高山，此行孤苦，不破不还？
据说都不是，只是一句‘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看透罢了。
可她才多大呢？
师尊说她方成年不久，该是何种慧根经历，降生了这般纷扰的神格……
阴冷之气随着深入逐渐蔓延开来，腐朽的味道侵袭着每一寸空气。
幼幼不知道后面有人替她惆怅，替她葬花叹惋，嘴里还喃喃自语：“这时候想进组织多简单，不用修仙，不用努力，阉了就能上岸，真是个好时候，可惜了，哎~”
一旁的魂魄似是感受到了活阎王的氛围，转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两人继续沿着往里走。
路的尽头，暗沉在一片黑暗之下，像是天塌了下来，压在稀薄贫瘠的土地上，看的人喘不过气。
一道虚幻的黑影就站在远远的另一边，相比于灰扑扑的魂魄，这道身影更实，背着手，望着他面前的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