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三、阿灵期盼的黎明
“你懂个屁！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都给我滚出去。”老头生气地呵斥。
他知道，阿三敢这么远来找阿尕就不是那么简单到容易被几杆铁锹、钉耙对付的。现在只是钱的问题，若开始械斗，没轻没重，局面便没法把控，任由其发展可能就是没法收拾的人命官司了。
况且全村老老少少这么多人，人家阿三是外地人，可以一走了之，要是哪一天来杀人放火报复一下子，这些亲戚朋友怎么防备得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大家置于危险之中。
直到此时，老头才显出慌乱的神情，他担心万一制止不了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冲动，后果将不堪设想、也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阿尕慢慢缓过一口气，他再也没有了斗志和生气，像一堆烂泥一样软溻溻地摊在地上，若再挨一脚，可能还没开始打架，他就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年轻人，我们进屋吧，省得这些愣头青搅和，咱们有事好商量，好不好？”老头看出阿三也不想让事情闹大，于是趁机说道。
阿三也担心村民如果一起上，就会出人命了，他手下这些不要命的弟兄，下手可是没有轻重的，万一出了人命，当地的警察绝不会袖手旁观，那时候不止要不到钱可能还会惹上人命官司，老大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没有说话，跟着老头进屋，使眼色让弟兄们把守房门，同时死死把阿尕控制在自己人手中。
“老太婆，去泡壶热茶来，年轻人奔波劳碌一夜，喝口热茶缓一缓，我们好商量。”老头吩咐老伴儿。
“年轻人，我也是从你这么大闯荡出来的，也见过一些市面，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几种债是不能欠的，赌债不能欠、嫖债不能欠、命债不能欠……你说说阿尕欠的是什么债？”老头很直接，也没有拖延时间，他知道，拖延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人靠这样的营生过活儿，他们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那都是不要命的主，公检法都要让他三分，一般的老百姓更加是得罪不起的。他希望他的坦诚至少可以换来能彻底完结这件事，不再遭来祸患。
“赌债！”阿三惜字如金，吐出这两个字。
“唉！其实我也猜到了，阿尕的性格就是这样，从小读不得书，又不肯踏踏实实做事做人，凡事喜欢投机取巧。”老头低头双手使劲搓搓自己的脸继续唠叨：“就是找了媳妇也不肯老老实实过日子，成天算计看天上怎么能掉馅饼正好砸到他。怎么样？真是作孽啊！”
“我也是人，但你也要理解我们的行当，我们就是做这个的，你还是想想怎么还钱吧，省得我们都徒增烦恼。”阿三看着愁容满面的老头，想到自己的父母，有点动了恻隐之心，语气也缓和一些。
“28万的现金，我肯定拿不出，你们不是要阿尕的车吗？这部车其实是人家媳妇买的，不是他的钱，要是儿媳妇同意，我也希望可以拿车子抵债，但是这个不由我说了算。”老头无可奈何地说。
“这个你放心，不瞒你说，我们已经找过阿尕的老婆，她也同意拿车抵债。”阿三没想到老头倒是个痛快的人。
“哦？那再好不过，阿灵是个好孩子，只是阿尕这个畜生坑害了人家。请你谅解，我还是得打个电话给儿媳妇，确认一下，如果她不同意，我就想其他办法给你凑钱，虽然车子可能是阿尕的名字，但钱毕竟是媳妇阿灵出的，我作为家长，不能昧良心，我得取得阿灵的同意。”老头说的是良心话。
老头拨通阿灵的电话：“阿灵啊！爸先向你道个歉，为你那不懂事的婆婆和阿尕。爸也老了，管不了这个畜生，他欠的赌债人家上门讨要，说要拿车子抵债，爸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要不同意，爸也不怪你。那爸就想其他办法，谁叫我生了这么个畜生呢！”
“哦，爸，您别这么说，这不关您的事儿，都是阿尕不懂事惹的祸。我同意的，就让他们拿车子抵债吧，我们惹不起人家的，如果一部车子可以免去灾难，我愿意。只要人不出事儿，我就知足了。至于怎么办，您看着办吧。只是要他们保证以后不再找我们麻烦才好。”阿灵彻夜未眠、担了一夜的心放了下来，看来车子还在，阿三也找到了阿尕。
阿尕家里也就阿尕的父亲还有些人情味，只是以后或许他们就是陌路了。
她放下电话，起身慢慢走去洗簌间洗把脸，或许一切都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放下疲惫的身心，好好睡一觉吧。
躺在床上，阿灵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这些年的遭遇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划过脑海。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撑过来的，是什么支撑她活到今天？而今天这个烂摊子又怎么去收拾？阿尕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小人吗？那他那些信誓旦旦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他难道一开始对自己和冬冬的好就是别有用心的？他从来不曾爱过自己？他只是为了她的钱才对她好的吗？还是自己不够好才导致他走向反面？
如果当时不是得知老公出轨冲动之下选择离婚，跟前夫是不是还能生活下去？那样的话，起码冬冬不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自己的家庭关系也没有那么复杂，也不至于现如今如此心力交瘁。
如果岁月可以重来她还会走同样的路吗？
迷迷糊糊想着，天色已经大亮，挣扎着起身再准备早餐吧，老老小小的人儿还得伺候啊。
阿灵无奈地想：任凭你怎样凄惨，只要还有口气在，这日子就得过，吃喝拉撒一样不能少。无论渺小而卑微的自己发生怎样的不幸和灾难，太阳仍然东升西落，一年四季如常更替，哪怕连生你养你的父母也还是一样活给自己，谁都不会多为她动一点点怜悯之心。不管未来的日子如何坎坷，她还得靠自己的双脚走下去，哪怕一个停靠的肩膀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