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注释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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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晋怀公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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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襄王十五年,晋惠公十四年,即公元前637年。

晋惠公(夷吾)生病了,已经不能上朝办理国家大事了。世子圉(yu)得到消息后,就私自逃回来了。

世子圉自秦国逃回到晋国,见到父亲晋惠公。晋惠公大喜,说:“我已经生病很久了,正愁无人托付后事,如今我儿逃脱樊笼,又回来继承君位,我可以瞑目了(今吾子得脱樊笼,复还储位,吾心安矣)。”

注:【樊笼:关鸟兽的笼子,比喻受束缚而不自由的境地】

当年九月,晋惠公病重(病笃),托孤于吕省(吕饴甥)、郤芮(xi rui)二人,让他俩辅佐子圉,说:“不用过多地考虑公室的其他众公子,他们都不足为虑,只是要特别提防重耳。

注:【托孤:临终前,委托他人照顾遗留的子女】

吕、郤二人,磕头接受命令(顿首受命)。

当晚,晋惠公薨,在位14年,即公元前650年-公元前637年在位。太子圉主丧即位,史称晋怀公。

晋怀公(圉)担心重耳在国外形成势力发动反攻,于是就发布命令:“凡是晋国臣子跟随重耳流亡的,有亲属或相关亲戚(因亲及亲),限三个月内都要召回来。在三个月期限回来的,官复原职,既往不咎。如若过期还没有回来的,开除公职,判处死刑。父子兄弟无视这条命令、不积极行动召唤的,一样判处死刑(禄藉除名,丹书注死。父子兄弟坐视不召者,并死不赦)。”

老国舅狐突的两个儿子狐毛、狐偃,都跟随重耳在秦国。

郤芮私下里劝狐突写信召回二子回国。

狐突再三不肯,郤芮就对晋怀公说:“二狐有将相之才,如今追随重耳,如虎添翼,狐突不肯召回,他的心思不轨,主公应该亲自找他谈话。”

晋怀公派人召狐突,狐突就和家人诀别,来见晋怀公。

对晋怀公说:“老臣已经老了,有病不能再为国工作了,不知道宣召我有什么事吗(老臣病废在家,不知道宣召何言)?”

晋怀公说:“狐毛、狐偃在外国,老国舅依照布告写家书召唤他们回来吗?”

狐突说:“没有。”

晋怀公说:“我已经发布命令,‘过期不至者,罪及亲党’,老国舅难道不知道吗?”

狐突回答说:“我的俩儿子已跟随重耳(委质重耳),不是一天两天了,忠臣侍奉君主,至死都不能有二心,就像在朝堂的大臣对待君主的忠诚一样。即便是俩儿子逃回来了,我也将会数落他不能忠于主人的罪状,而后把他杀死在家庙前,这怎么能够召回来呢(忠臣事君,有死无二。二子之忠于重耳,犹在朝诸臣之忠于君也,即使逃归,臣犹将数其不忠,戮于家庙,况召之乎)?”

晋怀公大怒,喝令两个力士用刀架在狐突的脖子上,对他说:“如果你的两个儿子能够回来,就免你一死。”于是就把文件放在狐突的面前,郤芮抓着他的手,让他签字(因索简置突前,郤芮执其手,使书之)。

狐突大声叫嚷:“放开我的手,我自己写(勿执我手,我当自书)。”

于是大笔写下“子无二父,臣无二君”八个大字。

晋怀公大怒:“你就不怕死吗?”

狐突说:“为子不孝,为臣不忠,那是我老臣所惧怕的。若说死,那是臣子的常事,有何俱焉?”

伸出脖子,坦然接受处罚。

晋怀公命令在闹市区将狐突斩首。

太史郭偃看见狐突的尸首,叹道:“君主刚刚嗣位,德行还比不上匹夫,就诛杀老臣,他很快就完犊子了!”

当天就请病假,不上班了。

狐氏家中的仆人,急忙逃奔秦国,汇报给狐毛、狐偃兄弟这个噩耗。

狐毛、狐偃兄弟在秦国得知父亲狐突被子圉所害,捶胸大哭。

赵衰、臼季等都来慰问。

赵衰说:“人死不能复生,悲伤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去找公子,商量一下先把君位夺回来这件大事吧。”

众人一同来见公子重耳。

狐毛、狐偃说:“惠公已薨,子圉即位了,凡是晋国臣子追随您流亡在外的,限期召回,如果不回去的,连累亲属一起受罚。子圉怪罪我父亲不把我二人召回,就把我父亲杀害了。”

说罢,悲痛又涌上心头,嚎啕大哭。

重耳说:“二位舅舅不必过于悲伤,我归国复位那天,就为你父亲报仇。”

随即驾车来见秦穆公,述说了晋国发生的事。

秦穆公说:“这是老天要把晋国交给公子啊,机不可失,我亲自给你办这件事(寡人当身任之)。”

赵衰代替公子回答说:“您若要帮助公子重耳,最好赶快做打算(君若庇荫重耳,幸速图之);如果等到子圉正式即位(改元告庙),君臣名分已定,恐怕动摇他就不容易了。”

注:1.【庇荫:遮住阳光,比喻尊长照顾或祖宗保佑】

2.【改元:君主、王朝更改年号,每一个年号开始的一年称‘元年’。告庙,古代天子或诸侯出巡、改元或遇兵戎等重大事件而祭告祖庙】

秦穆公赞同他这一观点。

重耳告辞,回到甥馆,刚坐下,门官通报:“晋国有人来到此处,说有机密事,求见公子。”

注:【甥馆:指入赘女婿的住处】

公子请他进来,问其姓名,来人拜见,说:“我是晋大夫栾枝的儿子栾盾。因为新君性情多猜忌,以杀立威,百姓胥怨,群臣不服,父亲特意派我来私下里向公子传送情意(臣父特遣盾私送款于公子)。子圉心腹只有吕省(吕饴甥)、郤芮二人。旧臣郤步扬、韩简等一般老臣,都被疏远了,没被重用,也不足为虑。我父亲已约会郤溱(qin)、舟之侨等人,聚集家丁,只等公子到来,便为内应。”

注:【栾枝,姬姓,栾氏,名枝,谥贞,又被称为栾贞子,是栾共叔之子,晋靖侯之孙栾宾的孙子。春秋时期晋国下将军,后为上将军。】

重耳大喜,同栾盾约定,明年年初,在黄河边上汇合(以明年岁首为期,决至河上)。

重耳对天祷祝,以蓍草布筮(可能就像抽签那样的算卦),得到《泰卦》六爻安静。重耳疑惑,找来狐偃,看看是吉是凶。

狐偃祝贺说:“这是为天地配享,小往大来,上吉之兆。公子此行,不但得国,还有主盟的缘分。”

重耳就把栾盾的计划告诉了狐偃,狐偃说:“公子明天就请求秦公发兵,事不宜迟。”

重耳次日又入朝拜见秦穆公,穆公没等他说话,就说:“我知道你急于归国,恐怕我手下的官员办事不力,我亲自送你到黄河边上吧。”

重耳拜谢。

丕豹听说秦穆公将要送重耳归国,愿意做前部先锋,穆公同意了。

注:【丕豹:晋国大夫丕郑的儿子,丕郑被晋惠公杀害后逃奔秦国,成为秦国大夫。因晋国杀父之恨而一心劝说秦穆公攻打晋国。】

太史选择吉日,在冬十二月出发。

提前三天,穆公设宴,在九龙山为公子重耳饯行,赠白璧十双,良马百匹,粮草器物,各自齐备。赠赵衰等九人,各白璧一双,马四匹,重耳君臣再拜称谢。

注:【九龙山: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坪头镇。九龙山集奇、秀、险、峻于一体,九龙八景独秀关陇】

出发当天,秦穆公统帅百里奚、繇余、公子絷、公孙枝、丕豹等,率领兵车四百乘,送公子重耳离开了雍州城,望东进发,秦世子与重耳关系很好,依依不舍,直送到渭阳,垂泪而别。

注:1.【雍州城:陕西宝鸡凤翔区境内。雍城是东周时代秦国国都,自秦德公的公元前677年至秦献公的公元前383年定都在此,建都达294年】

2.【渭阳:陕西省咸阳市,渭水之北;舅父的代称,《诗.秦风.渭阳》:‘我送舅氏,曰至渭阳。’朱熹集传:‘舅氏,秦康公之舅,晋公子重耳也。出亡在外,穆公召而纳之。时康公为太子,送之渭阳而作此诗。’后因以‘渭阳’为表示甥舅情谊之典】

诗曰:

猛将精兵似虎狼,共扶公子立边疆。

怀公空自诛狐突,只手安能掩太阳?

这是发生在公元前637年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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