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漆黑如墨的天色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空气中压抑着阵阵阴风，仿佛寒气凝结，让人不寒而栗。
周围的空气还弥漫着白色的雾气，像是从某个地方弥漫而来。
树林深处，一片寂静。
四下无人，只有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意和沈慕白一步一步跟着女人的背影走去，然而越是往前走，周围的氛围就越是诡异。
然而忽然间，女人回过头来！
一阵冷风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吹得两人皆是身体一凉。
在黑暗中，十几个漆黑的身影从周围逐渐隐约浮现，它们似乎在朝两人靠近。
这些身影，让人打从心里感觉到抗拒，因为它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样。
苏意定定地看着刚开始引他们过来的女人，冷静喊道：“不是要挖吗？尸体在哪？”
此时此刻，那个女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空灵得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不要、靠近……”
苏意还以为她是在对自己说，正疑惑着，就不小心抬头，看到了沈慕白的神色变得凝重下来，语气也快速了一些：“这些是怨魂，煞气很重，我们若是被接近，恐怕会被困在这里。”
因为有些无自我意识的怨魂会无差别攻击人类，无论是玩家还是npc。
苏意倒是没有后悔跟过来，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而且村子周围的山里有十几具尸体，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浓雾里，在女人喊完之后，十几个黑影都纷纷停在了原地，看样子像是真的没什么自我意识一样。
随后女人又抬起那只惨白的手臂，直直地指向她的右手边，银色的手镯似乎微微闪着光，像是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两人走上前去，就看到女人的身影在逐渐淡去，苏意立刻大着胆子叫住她：“你是谁？”
女人似乎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讲话，慢慢抬头看向她，雪白尖利的下巴也暴露了出来，身体就像是能源不足一样若隐若现，十分地吓人。
苏意见有戏，立刻追问：“你是不是认识我？”
一个阴冷且嘶哑至极的女声忽然传到了她耳朵里：“上一任……祭司……”
苏意勉强确认是哪几个字，等到听清楚之后，心忽然漏掉了一拍，随后脱口而出：“你要我们帮忙挖的尸体，除了你自己的，还有谁的？？”
女人又垂下了脑袋，似乎在竭力控制着什么：“每一任……祭司……”
这下苏意是真的惊到了。
而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沈慕白忽然出声：“可村长告诉我，前任祭司在的时候，村子才被下了诅咒。”
似乎是哪几个字刺激到了静止不动的身影，她们身上的怨气骤然变得实质化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疯狂地涌动，但是碍于女人之前的吩咐，还是没有伤害苏意他们。
而女人沉默了两秒，这才回答：“……骗人……”
苏意和沈慕白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苏意又露出了严肃的表情：“那当初是为什么村子会受到诅咒？”
空气中安静了两秒，女人正要开始说话，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啊啊啊！！！“
像是被什么惩罚一样，身体立刻寸寸破碎开来，她慌里慌张地捂住自己的脸，像是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不住地求饶：“母亲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意立刻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字眼——母亲大人？
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的哭声混着身体像是被灼烧的“滋滋”声，听起来十分的渗人。
并且其他几个黑影也像是受到了影响，黑气越来越浓，并且四处逃窜，把她们都暴露在了两人眼底下。
而苏意和沈慕白立刻将她们下半身的蛇尾看了个一清二楚。
偏偏他们的目光像是压垮她们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们纷纷发起了狂。
“不要看！！”
“不可以……”
“啊啊啊别看我！！！”
……
而失去控制的怨气也向两人袭来，没有及时防备的他们瞬间被包裹住，像是骤然掐住了脖子一样，全身的血肉和骨头也在被寸寸收紧。
在感受到缺氧的时候，苏意的脑子飞快地思考，企图为他们争取时间，在还能得到喘息的几秒里，朝还保持着几分清醒的女人大喊：“放我们离开，我们帮你们挖出尸体！！”
于是女人强撑起了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脚底下溢出的黑气将苏意和沈慕白都保护了起来，只留出了眼睛的地方。
苏意立刻拉住了沈慕白的手，向刚刚女人指的地方跑过去，可还有怨气在干扰着他们，跑得实在是有些艰难。
而面前的一处空地上，又涌出了几股黑气，几乎完全阻止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沈慕白捏了捏苏意的手心，示意她把注意力落到自己身上：“这里怨气很重，很可能尸体就埋在这下面。”
苏意点点头，随后沈慕白兑换出了铲子，给她递了一个。
明明是很匪夷所思的画面，但苏意就是将其忽略掉了，接过来之后转过身开始挖土。
而这里的泥土出乎意料的坚硬，让苏意的手都疼得有些颤抖。
在她专心致志地挖着泥土的时候，一只雪白鲜红的诡异的手突然破土而出，狠狠抓住了苏意的脚踝！
然后一张脸也破土而出，却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烂了，血肉模糊，一双眼睛也空洞洞的！
“……！！！”
苏意这一出被吓得差点连铲子都拿不住，下意识就要打过去，然后脚下的泥土松动了一下，巨大的力道下一秒就将她往地下拉过去——
“我靠！！！”
及时注意到这里的沈慕白立刻丢下铲子，一只手拉住了苏意的手腕，一只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腰，把她连人带鬼物都拉了出来。
而那个血肉模糊的鬼物几乎是立刻又躲进了暗处里，而被挖出的洞里，有一只手已经显露了出来。
“没事吧？”
沈慕白微微松开了苏意，表情有些冷。
苏意也被那猝不及防的一下给吓到了，随后强迫自己立刻冷静下来，摇了摇头道：“没事。”
但沈慕白并没有走到一边分开挖了，而是加快速度，帮苏意把第一具尸体给挖了出来。
但随着尸体显露出来，两人的表情都是不约而同地沉了下来。
因为在她僵硬的身体上，皮肤被东西划烂了，最深的，还是她们脖子上的割痕。
像是带着深深的怨气和发泄之意，甚至有些伤口都已经清晰见骨了。
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但可以得知，祭司这一身份，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重要。
并且苏意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这些身体，是否就是刚刚那十几个黑影的？
那么，所有的祭司，是不是又都有蛇尾？
……
深黑的树林中，黑暗如同厚重的幕布，将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一双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身体一动不动，内心的疑虑不断在增加。
“呼，终于挖完了。”
苏意松了松自己的肩膀，看着被磨得通红的手心，心疼地吹了吹伤口。
然后她的手就被另一只大手给拿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沈慕白手里的药水，被他慢慢洒在了苏意手上，一阵轻微的刺痛过后，痛意慢慢变少。
苏意的眼睛亮了亮，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谢谢你。”
沈慕白避开那双闪烁着真实笑意的眼睛，看向了被并排放在一起的尸体。
每个人的身上都是如出一辙的伤痕，但身上的衣服，却是跟苏意现在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苏意也朝她们看了过去，只觉得内心越来越压抑，就好像自己也尝试到了那种窒息的感受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那这些尸体，就放在这里？”
话音刚落，之前带路的那个女人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只是身上伤痕累累，跟尸体上的如出一辙。
并且她阴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带、带到祭祀台……”
随后像是维持不住身形一样，女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徒留下两个面无表情的人。
苏意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没听错吧？这么多具尸体？这要是回去被发现了那还了得？？”
沈慕白却没有搭话，转头看向了他们的左手边，那里树影摇晃，再往深处看，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苏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转头朝那里看过去：“有人？”
沈慕白安安静静地盯了几秒钟，刚要怀疑自己的判断，就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显然是那个一直暗中偷窥的人乱了阵脚，转身狼狈逃窜了。
“你留在这，我去看看！”
丢下这句话，他立刻追上前去，闻言，苏意原本迈了一步的脚也收了回来，扬声道：“那你小心点！”
很快，沈慕白追着那道身影离开，而周遭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苏意干脆就蹲下来，尽量避开她们死不瞑目的眼睛，只查看她们的伤口。
然后她很快就发现，伤口的划痕似乎都是同一种东西割出来的，并且也不像是小刀之类的利器，因为伤口多数细小深入，如果是刀子的话，那划痕应该会更长更浅。
很快她就发现了胸口处被衣服遮盖的地方，伤口大且鲜血多。
苏意说了句：“冒犯了。”
随后她用石头划破了那一处的衣服，从撕开的衣物口看到了里面血肉模糊的肌肤，在凝神辨认的时候，自己的胸口居然也隐隐发热了起来。
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头也开始眩晕起来，伴随着心脏炙热的刺痛感，连呼吸都逐渐急促起来。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骤然清醒起来。
“阿意。”
下一秒，痛楚瞬间消失不见。
苏意愣愣地朝回来的沈慕白看过去，脑子有一瞬间空白，在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忘了自己刚刚在做什么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跟在沈慕白身后，衣服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人。
好像是叫……李默？
“他怎么在这？”
沈慕白见苏意站起来的时候脚步不太稳，立刻伸手扶住她，目光掠过她有些苍白的脸蛋，身体比理智更快一步地用手背贴在她额头，探了探她身体的温度。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动作飞快地收回了手。
“你刚刚做了什么？”
苏意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心，只觉得他是在单纯地询问而已，随后看了李默一眼，似乎在确认能不能在他面前说。
但既然沈慕白让他跟在他身后，而不是把他打晕带回来，那估计是可以听的。
于是她简单地讲出自己的猜测：“我怀疑她们身上的伤口是自己弄的，而且利器也不是一般的刀子，因为伤口很奇怪，像是圆形薄片之类的。”
沈慕白没有多想就相信了她的说辞：“嗯，辛苦。”
随后他看向了李默：“过来帮忙吧。”
李默在苏意疑惑的目光下，拖着刚刚被压倒在地上、丝毫没有任何缓冲以至于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身体，然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好的。”
虽然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大半夜出来就是为了搬尸体的。
而自己被发现后，还要被迫做苦力！
不过沈慕白来的路上已经跟他大概解释了一下，所以他倒也没有睁眼黑的地步。
而他也知道了，明天的祭祀活动绝对不是什么什么都不做就能够安然无恙度过的环节。
毕竟向诅咒自己村子的蛇神通过祭祀活动寻求祂的庇护，这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原本苏意也想帮忙，但沈慕白只让她待在原地看守尸体，她也知道自己的力气小，为了不帮倒忙，也没反对。
弄了许久，他们才把尸体带到了祭祀台的后场，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小屋。
“那现在要怎么安置呢？毕竟地方不大，也不能直接放在这里不管吧？”李默小心翼翼地询问。
苏意看着这个小小的屋子，也有些犯了难。
然后看着看着，她忽然将目光投向了门口悬挂起来的大红布，由于布料厚实且体积庞大，显然对悬挂着它的横木强度有极高的要求。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一下把她们挂上去？”
苏意轻轻撩起了红布的一角，最上方，两根横木之间，中间的空间刚好是容纳一个人通过。
沈慕白和李默都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这又是一个累人的工作。
好不容易忙活完，清晨的微光也已经在天边初露。
于是苏意跟他们告完别之后，转身就往家里跑，毕竟这次的祭司……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