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孙思奉命人将单膝跪地的孔银鸿先扶起来，不管他为大蜀国和西征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假死伏击莫录，他不敢确定蒯龙会如何对待。
丹虹清听到孔银鸿之名也是震惊不已，夫妻二人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场景相遇，实在是难以让人置信。
这边，蹲在莫录身边的蒯龙将他轻轻的翻动了一下，满是疤痕的脸侧对着自己，大腿上的袖箭已经射穿，血流如注，他都不用叫军医，就知道莫录命不久矣。
孙思奉赶了过来，慌乱的查看莫录的伤口，大声的叫着军医。
莫录的目光在蒯龙和孙思奉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的疤痕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不甘：“哈哈，师弟，师兄我如今这副模样，可都是拜你所赐啊！”
孙思奉大声的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莫录却并不理睬他。
蒯龙眉头紧锁，再次轻声道：“师兄，你这何必呢？让你回南山，就算是我错了，他人我再回南山，你尽管责罚就是了。为何要助纣为虐？你可知你这样做，会害了多少无辜的将士和百姓？”
莫录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无辜？这天下哪有真正无辜之人？除了你，南山所有师兄弟谁不是孤儿？你上南山开始就有人宠爱，可我呢？他呢？”莫录抬起手臂指着孙思奉，“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去拼搏！你生来就是侯爷府贵公子，我们什么都没有。”
孙思奉怒喝道：“莫录，师兄弟一起不好吗？谁让我们称为孤儿的？若是没有师父，你早就死了。”
莫录冷哼一声，推开孙思奉和军医，一把抽出大腿的袖箭，眼神变得冰冷，杵着长枪缓缓站了起来，活道：“我不像你甘愿跟在他身后做个奴才，我还是他师兄呢！今日既然战场相见，你我三人，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言罢，莫录蹒跚的一步步走向一匹战马，艰难的翻身上马，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蒯龙。蒯龙见状，只能举起狼牙棒迎上，一棒格挡开，莫录再次翻身落马，仰面大笑，“蒯龙，是你杀了你师兄！”
一声大吼之后，莫录手脚再无一丝动弹。
“胡说，你胡说 ！”孙思奉冲上前，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就要刺向莫录。
蒯龙狼牙棒前递，挡住了孙思奉的短刀刺下。“师兄，就让他带着这个想法走吧！”
地上的莫录似乎真的非常满意这样的结果，眼神逐渐涣散，那固执的眼皮最终闭上，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蒯龙瞪大双眼，目光呆滞地凝视着莫录那毫无生气的躯体，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他怎么也想不到，莫录竟然会选择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结束生命，而且非得要让自己成为那个亲手终结他性命之人。究竟是因为心中尚存一丝不甘，还是在最后关头对过往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这一切已然成谜，恐怕再也无人能够知晓其中真相。
站在一旁的孙思奉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息一声后，缓缓转过身去，不愿再将视线停留在莫录的尸首之上。而此时的蒯龙则面色凝重，低沉地开口说道：“厚葬了吧！”言罢，他动作利落地翻身跃上骏马，率领着河曲军以及一众精锐骑兵，如疾风般率先踏上返程之路。
留在原地的孙思奉默默地注视着蒯龙远去的背影，随后又转头看向不远处正被丹虹清搀扶着的孔银鸿。只见他紧咬嘴唇，一双铁拳在身体两侧紧紧握住，时而又缓缓松开，似乎内心正在经历着激烈的挣扎与斗争。
少顷，孙思奉深吸一口气，高声下达军令道：“立刻清扫战场！”伴随着他的指令声响起，众多骑兵纷纷驱使着胯下的战马，驮运起那些已经为国捐躯的大蜀国将士们的遗体；与此同时，步兵们也迅速行动起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就地挖掘墓穴，将阵亡的凤岐精骑和黑风旗士兵一一安葬入土。
经过一番紧张忙碌的清理工作之后，凤岐古城之外又增添了一座规模宏大的万人坟冢。这座新坟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仿佛在默默诉说着那场刚刚过去的惨烈战役。
孔银鸿跟随着孙思奉的军队回到凤岐古城，暂时由军医照顾。
孙思奉没有前来看他，只有刘聪在第一天前来拜访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包括孔银鸿在内，谁都没有问接下来他的命运该如何。
直到过了三天，小瓦茨城才传来消息，让孔银鸿和丹虹清前去。
孔银鸿三天的时间休养，已经没有大碍，见到前来通知他一起前往小瓦茨的丹虹清，连忙握着她的手说道：“清儿，此去见蒯龙，你千万不要冲动。我会用我的军功换你洗脱罪名。”
如果不是蒯龙的军令，孔银鸿匆匆一瞥之后，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丹虹清。在他心中，还以为丹虹清是戴罪立功，身不自由。
丹虹清看着这个几次为了他潜伏的丈夫，心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北域征战回来又是西征，她心中对这个曾经寄希望能改变丹家命运的孔银鸿早就没多少情感！
然而，真要她完全忽视，很难做到。
“孔银鸿，今日的蒯龙早不是当年的他。而我，也非昔日的丹虹清！”丹虹清淡淡的说道：“蒯龙此次西征已经洗去了我的罪名，如今我是凤岐古城孙思奉大将军旗下将军。”
孔银鸿的眼神看向丹虹清，“就算如此，你我依然是先帝御赐的夫妻。如果你不愿意回京都，我也可以留在凤岐，哪怕在孙思奉手下做将军。”
丹虹清眼神复杂，叹息了一声，“先到小瓦茨城去吧！蒯龙的军令已经下来了，还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说。”
两人策马从凤岐古城到了还在修建的小瓦茨城的王爷府，通传之后，两人一起进了府中来到正堂。
蒯龙一身素衣坐在堂上等候他们两人。
“末将见过王爷。”两人都单膝跪地参拜蒯龙。
半响，都没听见蒯龙叫二人起身。丹虹清低头未动，孔银鸿却抬头看去，迎上了蒯龙冰凉的双眼，眼神中的寒光似要杀了他一般。
“王爷，您这是何意？”孔银鸿心里忽然狂跳起来。
“你怎么跟在我师兄莫录身边到黑风旗的？”蒯龙没有询问别的，一开口就直接逼问道。
孔银鸿刚想起身回答，却被蒯龙厉声喝道：“本王让你起来了吗？”
丹虹清叹息了一声，“王爷，孔将军并不知晓其中关系！”
蒯龙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他没听见对话吗？还是说他耳朵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