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唇边，还有尚未擦去的绿色草汁，
想来又是通过嚼叶子辨别的药草。
杳之接了过来，
只觉身前的少年好似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清冷疏离。
阿清没有多逗留，留下草药便离开了；
杳之觉得凡人很有趣，至少阿清很有趣。
阿清每日的作息很是规律，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杳之不知道他是怎么辨别的时间，可每逢天黑，阿清便再不出门半步。
荒无人烟的深山里突然出现个迷路的姑娘，
阿清有些警惕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杳之并没有多做纠缠，只那一次便好几日不曾在阿清面前现身。
再出现时，杳之拦住阿清，问他怀里的山参卖不卖，
杳之说自己寻了好久才走出去，
但是在深山里迷路的这一遭，却是让她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杳之说这自己家里是以挖石头而生的。
附近山脉的石头不少，但是成色品质好的，几乎都被挖完了，
对她们来说，能寻到一些颜色稍微鲜亮一些的矿石已是幸运，
品质差的矿石卖不了几个钱，便是装饰珠钗都不能，最多被卖给那些作画的读书人磨了颜料。
自己家里已经好久不曾开荤了，也是一时心急就想着跑远些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石头，谁知这一走，便走到了这里。
便也是在这里，发现了许多比石头还值钱的草药。
不过杳之不是药农，除却几样常见的，其余的都有些陌生，
只看模样和药铺里常见的相似，但却也不敢贸然采集，毕竟许多药草也是有毒的。
杳之指着阿清怀里的山参：
“左右你走不出这深山，我能走出去，但我不认识药草，不如这颗山参我去帮你卖了，银钱咱们平分如何？”
阿清犹豫了...
杳之的提议，他是心动的。
自己常居于此，靠山吃山不为过，可眼看隆冬将近，自己连避寒的衣物棉被都没有，
火石已经用尽，晚间寒冷，不是他靠着身体的余温就能扛的过去的。
这山参也是他在挖陷阱的时候无意摸到的，原想着拿回去晒干，等哪日身体实在扛不住了，便吃两口参须补充体力。
但若是卖出去...
“这山参可以给你，但我不要银钱....”阿清顿了顿：“能否帮我带些火石回来？”
杳之看着阿清怀里尚且沾染着泥土的山参：
“这参看着挺值钱的，你只要火石？”
阿清点点头，将山参朝着杳之的方向递了过去。
既是送上门的，杳之岂有不收的道理，
只让阿清回去等着，等她将山参卖了，就把火石送来。
为此，杳之特意走了一趟人间，去看了人间火石的模样，
还真靠着卖山参换了些银钱，
又用那些银钱换了火石...
中间又见识了多少奸诈的商人，此间暂且不提...
阿清怎么也没想到，
杳之给他换了那么多火石，
光是叠起来，小山似的堆到了阿清的半腰处.....
阿清有些错愕：
“这么重的火石，你自己搬来的？”
杳之无所谓的摆摆手：
“我自幼便力气大，这些不在话下...”
阿清轻轻叹了口气，如今火石是有了，可如何储存又是个难题...
毕竟火石此物不能受潮，
山间更深露重，秋夜里更是潮湿，这么多的火石....若是一个都不受潮确实有些难事...
于是，阿清又开始寻干燥的枯叶...
杳之跟在他身后很是好奇：
“你不去寻药草吗？你捡树叶子做什么？”
“火石易潮，得有个干燥的地方储存才是....”
杳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便也跟着一起捡叶子。
阿清不解：
“你不去采药吗？”
杳之理直气壮”
“我不认识啊。”
“........”
深山里的日头不多，水汽又重。
杳之放眼望去，周边尽是沾了露珠的树叶，想要找点干燥的确实有些难度....
可这又如何能难得倒杳之，
一道灵力之下，周边枯叶上的水珠尽散...
不多时，阿清便捡了许多...
然后又一捧一捧的运回去，
杳之想着....
下次估摸着还得给他带个筐。
树叶捡完了，火石也有了大概的安置，
阿清便带着杳之去寻草药，
一如从前杳之所见，阿清寻草药的方式，便是先摸，摸清叶子的边缘是光滑还是有棱角，再摸叶茎粗壮或细短，而后再闻，最后一步便是摘了叶片或茎条放在嘴里嚼，确定了之后再小心翼翼的挖开药草周边的泥土，尽量不伤及根部。
“不然你将草药如何辨别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杳之问道。
阿清手下的动作不停，声音也是淡淡的：
“我看不见，所以靠着叶子的形状和根茎的长短及味道辨别，这个法子，不适用你们，若是想学，便看我采的这些草药长什么样子，什么颜色就好。”
“为什么你看不见，也能知道这么多？”
“幼年时有些嗅觉，便被送去药铺做工，分拣草药...”
“你小时候就开始做这个了，那你父母呢？”
“.......”
见阿清不多话，杳之也是识趣的不再多问，想来也不是什么多好的回忆了。
这一日里，他们的收获还算多，也是抱了满满一怀回去，
杳之临走时问道：
“还要火石？”
阿清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慌乱：
“不用了...若是可以，简单带两件衣物就好。”
杳之看着阿清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了然，
眼看着衣角都磨出毛絮，甚是还有许多被撕扯的地方，想来是用布条绑东西去了，
眼下一绺一绺的垂在那里，
倒是和杳之在人间换火石的时候，
看见的街边乞讨之人很是相像....
不过，阿清比他们干净的多却是真的...
想来是时时清洗...
不知为何，杳之突然想到那日不经意看到的白皙的胸膛...
一时有些脸红..
竟是飞快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