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娜娜的脸色一瞬间凝固住。
这是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一大早，店里正好客人，宋时雨花钱跟老板包了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店门会挂上“不营业”的牌子。
连咖啡师和服务员也都去后厨了。
这个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
冬天，气温很低，但今天出了太阳。
金色的阳光仿佛蝉翼一般薄，照在宋时雨英俊而淡漠的脸上，周娜娜一时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感觉到了危险的锋芒。
只是这危险的锋芒转瞬即逝。
宋时雨说：“直接说吧，你们这次过来，想要做什么。”
他不想和一个破坏了他家庭的女人虚与委蛇，哪怕她心中怀有愧疚、忏悔，态度充满了歉意。
事实的结果是他和他的母亲受到了伤害，他的童年和少年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别说一滴眼泪，一整个海洋的眼泪都无法让他释然。
周娜娜有些慌张地擦了擦眼角，说：“我、我们就是听到老宋出车祸的事情，所以才着急赶过来。”
“他已经成植物人了。”宋时雨说。
周娜娜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听说了，就是……”
她又哽咽了。
宋时雨其实有点疑惑，他疑惑的事情有两点。
第一点，他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对方的感觉，一丁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就算眼前这个女人过分到破坏了他的家庭，破坏了他的父母，但按道理说，人的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即使面对自己的仇人，也不可能百分之百都是仇恨。
宋时雨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百分之百硬心肠的人，面对周娜娜的哽咽也好，眼泪也好，按照他往常的情绪，即使最后理智会告诉这个人不值得同情，在那个瞬间，他的心中还是会有同情的。
面对周娜娜，他没有任何同情，当然，其实也没有他想象中那种恨之入骨的愤怒。
他面对着她，竟然有一种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冷漠感，就好像是——
我就这么看着你演戏。
宋时雨疑惑的第二点，周娜娜到底想要说什么。
两个人坐在这里这么久了，零零散散的东西说了一些，却没有一句有实质意义的。
道歉是他不想听的，流眼泪也是他不想看见的。这些在他看来都实属没有意义的举动，让他心中生出烦躁的情绪。
宋时雨不想再这么耗下去，直接问：“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一次你过来，有什么想法，直接说，我的时间很紧张，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宋时雨的态度让周娜娜露出了一刹那的错愕之色。
她咬咬牙，说：“我想把老宋接到我那边去照顾。”
……
“这是件好事吧。”路非斤一听，立即说，“这不正好给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吗”
宋时雨摇头，叹了口气，“我妈不同意。”
“不同意为什么”路非斤震惊地问。
宋时雨说：“不知道，不肯说，就是不同意。”
他的神色透出些许疲惫。
两个人坐在车内，路非斤看着宋时雨，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阿姨，她是不是还舍不得叔叔呢”他小心翼翼地问。
路非斤拿不准宋时雨会是什么反应。每一次提到他妈和他爸的关系，宋时雨的脾气就会变得暴躁。
宋时雨摇头，没吭声。
路非斤：“其实，如果阿姨真不愿意让他们把叔叔带走的话，也省了些麻烦，你想想，叔叔和阿姨现在也没有把离婚手续办了，名义上还是夫妻，如果让人把叔叔给带走了，这怎么算这看顾费谁来出后面很多的程序都是要阿姨亲自跑才能跑得动的，那个女人名不正言不顺，得给阿姨添多少麻烦。”
路非斤这是在劝宋时雨了。
宋时雨摆摆手，示意路非斤不用再说了。
路非斤就闭上了嘴。
“但说句心里话啊，老宋。”路非斤嘴闭上没有几秒，又说了起来，“如果那个女人愿意接过这活儿，我觉得无论对你还是对阿姨，都是好事，要不然就算你请了一个护工在那儿看着，还是会有很多的麻烦事。”
“我不相信那个女人。”宋时雨忽然说。
“什么”
“我不相信她就是想要把宋兵带走这么简单。”宋时雨说，“她不可能不嫌他是个麻烦，她儿子马上要读高三，要高考，这个时候把人接回去，她一个人还有赚钱养家，哪来的精力去照顾宋兵”
“话是这么说。”
“而且，我今天见到她，虽然她表现得没有任何破绽，一直掉眼泪，难受，伤心，可说真的，我不相信那是真的。”
路非斤迟疑了一下。
“我知道你也许会认为，我是因为她是小三才这么觉得，我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不过，在这件事上，我必须谨慎点。”宋时雨说，“其实哪怕我妈同意，我也不会同意，既然他还没有跟我妈离婚，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都没有法律上的权力把人带走，她已经把人从我家夺走了这么多年，就让她也尝尝这个恶果吧。”
路非斤从宋时雨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报复般的快意。
就在这时，路非晶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而且，震动了一下还不停，紧接着又不停地震动好几声。
路非斤有些诧异地拿起手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是谁突然临时拉个群，把他拉了进去。
这个群正在以极快地速度刷屏，很多人都在群里面发言。
很多平时从来不在群里发言的人也都冒了出来，正在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
可想而知，他们正在讨论的这个话题有多爆炸。
——网上有人爆料说宋时雨他爸在外面养了一个小三，还生了一个儿子，这件事你们听说了吗
——真的假的
——我其实之前就听家里人聊过，但没想到是真的。
——爆料说今天还有人在医院看到宋时雨和那对小三母子了呢。
——路非斤不是宋时雨很熟吗你知不知道
路非斤看明白他们在讨论的是什么事情以后，有些无措地抬头。
宋时雨转头看向他，车窗外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幅阴沉而冷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