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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和恶魔签下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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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一张白而无色的脸庞,有着像是死寂过后的沉着冷静,那是已经不再顽固抵抗的姿态,如此的认命,所以她才能一张嘴就说出这样的话语。只是那语气里,却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自我嘲弄,尉容察觉到了。

尉容上前,在她面前的蒲团上正襟端坐。

两人此刻面对面,相隔三个月,却已如物是人非。

有服务生为他们重新暖了茶,再沏上一杯放到各自面前,又悄然无声的褪下。这禅阁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僵持凝重,好似在谈一笔有关生死的买卖。

尉容望着她,却是淡淡道,“好好的,怎么说这么没由来的话。”

好似是错觉一般,竟有一缕老朋友许久不见的问候,蔓生不躲不闪,还是直视着他,这一刻,所有的顽抗都化为无形,“是你告诉我的。”

“人生总是有太多意外,是料想不到的,”正如今,蔓生终于才彻底体会,他那日对她所言的预言,“哪怕你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去抗衡。”

她的声音浅淡,尉容微微一笑道,“只是随口说说,也不是真就会这样。”

“可是在我这里却应验了。”蔓生直接道。

尉容扬眉,宁静里嗅到她的改变,是一种置之死地后的荒凉,他定夺道,“所以,你来找我。”

“是,所以我来找你。”蔓生应声,将此行的用意道出,“兑现你之前说的诺言。”

他却并不着急,抬起手握起面前的瓷杯,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像是精美的折扇执柄,玉质冰清,轻轻将茶杯作晃,他闻着茶香道,“我平生说过许多的话,但是记性却又很不好,不知道是哪一句?”

这算是刁难,还是随意而为?

蔓生都不知道,可她唯一清楚的是,他早已不是当时她所初初认识的那个叫尉容的头牌男公关。

沉默中,蔓生详道。“三月月末,在海天大厦顶层,你对我许诺,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找你。你向我保证,你会竭尽全力。后来在府城医院的回廊里,也是你告诉我,你说过的话算数,如果我想找你,可以来北城江南馆,找这里的杨老板。”

所以,她才能一路从宜城赶到这里,又独自一人来江南馆找上杨老板,这之后才又重新见到他。

可是他现在又是怎样,如此的冷淡,好似早已经忘记不存在。

“你说过等我。”蔓生坚决道,“不管什么时候。无期限。”

见他幽若静兰,在这禅阁里遗世独立的一株,蔓生本就死沉沉的心,愈发往谷底坠落,“难道你现在想不认自己说过的话,不作数了?”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在来的一路上蔓生不是没有设想过,可她不愿意这样假想,只怕最后一丝希望也遭遇破灭。

把玩轻转着手中的瓷杯,尉容狭长的眼眸抬起,“你又知不知道,诺言这两个字,兑现了才叫诺言。”

“假使这辈子都没有兑现,那不过是旁人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他用清幽雅致的男声,说着寡淡无情的话语,偏偏唇边那抹笑容却又如何温和。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蔓生根本不懂他,她只知道自己似乎又被耍了一回,他根本无意真的帮她。那只是当时行血来潮的怜悯,才会许下的言语。

“林小姐,”他疏远的喊着她,又是道,“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赢你。”

像是被利器正中心怀,震的她无法挪动,蔓生的心冷却蒸发那一度余温,她动了动唇说,“我明白了。”

终于明白,自欺欺人的希望,以后还是不要才好。

她该立刻起身,说上一声“打扰”就走,但是她又要去往哪里?竟也没有一个去处!所以她定在那里,无法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又明白什么了?”他笑应,“喝杯茶吧,这茶还没有喝一口。凉了可惜。”

蔓生全无再品尝的心思,只是盯着那杯茶瞧。

她一身黑衣在禅阁里格外突兀,轻散的黑发和她的黑衣几乎融为一体,那双沉默的眼睛更是黑洞无光。

“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他又微笑着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愿意?”

蔓生诧异,一时间搞不清楚他真实的意思,竟是这样反复。

尉容瞧着她的脸,用很淡然悠远的眸光瞧,只是太过专注,会让人感到不适。

蔓生不动也不问,直到他说,“你的唇都干了,喝口水吧。”

一路的奔波旅途里,蔓生完全没有喝过一口水,不是不渴。只是没有心思。现在,她迟疑下默默捧起面前的茶杯,这才喝了第一口水。

有着甘甜清澈的味道,茶香清幽,余味却带了一些些的甘苦味道,让人喝过后会轻蹙眉头。

“这是苦茶。”尉容道,“第一次喝的人,都会皱眉。可也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方为人上人,你说是么?”

蔓生捧着茶,她不说话了。

尉容也不等她回声,继而问道,“现在可以开口了,说你来这里找我的原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他当下一问,蔓生却一时间觉得这三个月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到无法简短的诉说。所有的一切都如画卷覆过眼前,蔓生定睛说,“我来这里请你出山!”

“出山?”尉容念着这两个字。

“是,为我出山!”蔓生再次道明。

“这又怎么说?”尉容问道。

蔓生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华丰铁企任聘的独立董事了。”

“你这位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商场上的消息倒是灵通。”尉容微笑赞许,实则若非是商圈人士,不会知晓的这样深,因为他不曾真正露面过。

“那就是真的?”蔓生凝眸,尉容这才确信,“原来你只是听说,而不是知道。”

“不过现在已经从你那里证实。”蔓生已然肯定,她又是道,“我想请你出山帮我,担任林氏锦悦的独立董事!”

她的请求倒是全然不在计划内,尉容询问,“是想请我当你的军师?”

“也可以这么说。”蔓生颌首,其实意思大抵相等,就是让他站在她这一边位她出谋划策。

他微笑问,“去锦悦担任独立董事,又是以谁的名义聘用?”

“我!”蔓生首肯道,“林氏锦悦大小姐!”

尉容轻轻垂眸又是扬起,见她脊背挺得那样直,这一幕望过去,竟真像是背后有千军万马奔腾可控,“你要真是这样一位可以在公司内部有一席之地的大小姐,现在你还会坐在我面前?”

他早已洞悉一般,完全将她看透,知道她的无以为力,也知道她在孤军奋战,蔓生拧眉道,“只要你愿意当这个独立董事,那么我就有了可以在公司内部站上一席之地的位置!”

“这么听起来,我好像是你的踏脚石。”他打趣一句,半是揶揄。

“我不会让你空手而归,聘金是多少,我会给你!”蔓生直接说道。

“聘金?”尉容一笑,“你这是要娶我的意思?”

这是什么场合什么情形下,他还能说这样不着边际的笑语,让蔓生怔住,“是聘用你的薪资。”

“那么,林大小姐,你又觉得我这样一位能让你不远千里特意赶来请我出山的军师,值多少价?”分明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可他眼中的深邃却不容忽视。

这下却难住了蔓生,一瞬间有些错觉,好似是回到那一夜,当她提出要包养他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是这样的问答,谈着他被她所养所求的身价,谈着自己的所有可能会付出的金额。

那是多么荒唐的夜晚。让蔓生此刻回想起来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却是跳过那一夜的激情无限,她凝声道,“我有多少能力,我想你应该清楚。我能给你的,那天在山顶上,我都说过了。”

可那时,哪怕是她倾囊而出,却都感觉自己无法将他顺利包养。北城江南馆的头牌,这样的学识渊博这样的风姿绰约,她怎么能拿下?

而如今,他摇身一变,却依旧是顶级的头牌,不过是这风云变幻的商场上第一等聪明人。

她几乎不可能,出的起符合他价码的薪资。

“你觉得够?”他眉眼一抬,轻声询问。

偏就连那细致末尾的动作,都像是在轻视她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无知,简直是用蚂蚁的力气来对抗大象,但是蔓生偏不肯就这样作罢,“我只有这些,你还想要更多我可能现在不能给。但是以后,我可以慢慢补给你。不管多少,我都会补。”

“不用以后。”她说着壮志凛云的话,他只一句话否定。

蔓生生疑,实在看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他却慢慢伸出手,朝她直直的探了过来。

眼见他的手指离她越来越近,蔓生下意识就要避开,可他放话,“别动,我正在和你谈条件。”

蔓生本要躲闪的身体定格在那里,纹丝不动的姿势。然而她渐渐感觉到僵硬,也许是因为他的手指已经碰触到她。

他用沉静微笑的眼眸对视她,可他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做着动作。她的衣服领子,是一整排的竖纽扣。他只以食指和中指操弄着,轻轻的厮磨,就像是折磨人的亲抚,让她觉得空气都凝结起来。

蔓生心里不禁一颤,只因领口被他打开,衬衣的纽扣解开了第一颗。

他的手却继续往下面去。

蔓生忍耐着,她的唇渐渐抿起。

尉容察觉到她的变化,那颈子上的肌肤,都因为旁人的侵入变得敏感。她就像是一只困兽,有野兽侵入领地,所以这样战战兢兢。

又是一颗纽扣被解开。

蔓生的衣服前襟,被彻底的敞开一片。

那是雪白的肌肤曝露在灯光下,也印在尉容的眼底。

似乎,比起之前要更白上几分,可是也更加没有血色,他有些诧异。并不作声询问。

只是这么瞧着她的颈子,一如那夜看到的那般光滑,有着完美曲线,他低声喃喃说,“这个线条,还是一样的美。”

记忆在他的指尖翩飞,像是被勾起那冲动扭曲的夜色,蔓生的耳边还在回想他的话语。

----像是陶瓷瓶的颈。

----见过那种拍卖会上的陶瓷吗?

----就是这样。

那夜他这么说着,手指一路往下而去……

此刻蔓生下意识伸手去制止他放肆的动作,可谁知他如黄雀在后,一下反握住她。

蔓生对上他的眼,他微笑说,“别紧张,大白天的,我不会对你乱来。”

他的手松开,收了回去,蔓生也垂下手,不禁问,“你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你不知道?”尉容笑问,他的目光惊心。

蔓生被他眼中的灼热所骇,某个可能像是被传达而来,她一惊。

尉容睨着她,深沉的眼眸中,有一丝隐隐起伏的绯色之意,他的声音尤其镇静正色,“我开出的条件,只有一项。”

“我要的,”他笑着说,目光分毫不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有些隐晦,又太过赤裸,他直指她自己,蔓生这回听懂了,再明白不过。

到了此刻他的意思是----他要她?

这太荒谬!

蔓生的沉静终究被打破,露出一抹不敢置信来,“你什么意思?”

眼见她眼中的惊诧,不再是方才初见时那般死寂,尉容的唇往上扬,“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说,还能有什么意思?”

“林小姐,我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挑明的彻底,将她锁定成为猎物,“我要你!”

蔓生的心开始微乱,这并不在计划内,更不在预想中,可似乎从遇见他那一秒起始,一切就完全不如她所料。那就像是一盘按部就班的棋,她一直在他那双眼睛操控下走着预定的步伐。

蔓生道,“我还没有离婚。”

“只差一个手续,不是么?”他的话是她之前所说。硬生生被他所用,“就算你没离,我也不介意,你知道的。”

又是瞬间,最后的忌讳也被消散抹杀,还能有什么顾虑,简直是凿开一个深渊,让她往里面跳,还仿佛是她来求他给她一个机会。

在最后一秒,蔓生还是忍不住问他,“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样言而无信?”

“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信任。”他淡淡笑说,“你可以相信,但是不要求别人回馈。”

“就像是你我,我的保证可以无限期,但是我从来没有说过,不需要条件。”他这才将原话后的深层意义补充完。

蔓生这才认栽,无法反抗斗争的既定结果般道,“受教了,我同意。”

条件已谈妥,促使交换达成,尉容朝她贺喜,“恭喜你,成功拿下我这位头牌,阳关道和独木桥,其实还是可以一条道并肩走的。”

蔓生无法反驳,只在他编织的谎言深渊里一跃而下。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一起回宜城了?”既然已经认定,蔓生也不再抗拒,她直接问。

尉容并不急躁,“不忙,老规矩,你该先洗澡休息一会儿。”

“可是我不累。”

“那就我累吧。”他改为自己,反倒是让蔓生没了办法。

立刻。禅阁外边的服务生被请过来,“带这位小姐去楼上我的房间。”

“小姐,您请。”和上次一样,蔓生又要被请去,她看向尉容道,“我不用洗澡。”

“既然要回去打江山,就要有个能掌控江山的面貌,至少,你该精神一些。”尉容凝眸,有些略微不满,“你太瘦了一些,而且气色不好。”

蔓生蹙眉,她不再有异议,跟着服务生走了。

“你们老板在哪里?”尉容又问向另外一位服务生。

“容少,杨老板在练拳房。”

……

江南馆的练拳房,是一间各种健身器具齐全的房间,足足有百来平。房内不时传来击打声,精壮的男人正在练拳,砰砰砰砰的揍着挂起的沙袋。

直到有人靠近,男人下意识的收拳,忽而一下侧拳袭向来人。

只在眨眼间,就要一拳击中对方,却被那人轻巧的后退避开,他的身形极轻。

杨冷清瞧见是他,一笑道,“我说容少,拳脚不长眼,你总是没声息的走到别人身边,小心被打伤。”

“要是能伤到我,那我可就有赏。”尉容笑应。

这样狂妄的话语偏生说的理所当然云淡风轻,也就是他了,杨冷清当然知道不可能动得了他。只是停下拳,杨冷清道,“事情谈完了?”

“完了。”他扬唇笑应。

“瞧你这样子。刚刚那位小姐多半是遭了殃。”杨冷清是知道他的本事,吃人不吐骨头,说的就是他这类人。

尉容道,“她是来找我帮忙的。”

“难道你会无偿?”谁会相信。

“我可不是这个世上的救世主,谁来求我,我都会帮。”他倒也承认。

“那么你这次又得了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尉容淡淡说,“不过是请我去出谋划策。”

“你真是闲不下来,这次又是去哪里?”杨冷清可还记得这位林小姐,她好像是来自于,“宜城?”

“你这记性真好。”他夸奖了一句。

“那还多亏了这位林小姐,谁让她人印象深刻。”如果说之前这位林小姐只是坚持的让人觉得可爱,那今日就让人眼前一惊了,杨冷清几乎可以断定,“整个江南馆,还有谁会不知道她?”

“没想到她这么能耐。”尉容眼前也浮现起方才第一眼瞧见她时的样子,和三个月前比起来几乎判若两人。

“她当然够能耐。”杨冷清的笑意一敛,更多的是好奇。“尉容,能让你这么费心,特意关照过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寻常人?”

就在三个月前,当尉容重返北城后,杨冷清被告知了一句话:如果有位姓林的小姐来这里找他,就立刻转告他。

尉容这人,看似温驯有礼,对待女人也一向是个体贴的温柔情人,江南馆上上下下谁人不知,可事实上,他却是待人冷淡,实实在在的来去自如,不带半分留恋的人。

基于这点,杨冷清自然是对这位传说中的林小姐印象深刻。

回想起种种,尉容却笑了,“她的确不是个寻常人。”

杨冷清道。“我看她好像是真有急事,很匆忙的样子,你这是要跟她一起走?”

“这里交给你了,顺便帮我订明早的机票。”他明显是来告别。

杨冷清会意,挥拳邀他,“来一场?”

尉容只是笑着,拒绝的轻摇头,一边转身,“我可不来这么野蛮的运动。”

野蛮?杨冷清愕然,尉容已经走出练拳房,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挥汗如雨的,不适合我这个头牌。”

杨冷清被他自嘲的话怔了下,他还真当自己是牛郎了?

……

这间套房的浴室,蔓生不是第一次使用,只是如今心境早已经大为不同。

匆匆洗过澡,她就要换衣服,可是身边只有为她准备的浴袍。这里没有适合的可以更换,她刚褪下的衣服全都被拿走。哪怕是她说不用可也没有用,她好像早就做不了自己的主。

最后只能穿上浴袍出去,一出浴室就发现外间的卧室多了一个人。

半遮掩窗帘的房间内,阳光半明半暗,他坐在一处沙发里,注视着浴室的方向,好像就在等待她出浴。

蔓生道,“我洗澡好了,可是我没有衣服。”

“送去洗了。”尉容道。

关于这一点,蔓生确实有所意见,“以后我可不可以有点选择?比如说换洗的衣服。”

“可以。”他很体贴的应道,蔓生来不及放松,只因为紧接着他说,“把浴袍脱了。”

他说什么?蔓生一愣,他又是道,“没听见?我让你把浴袍脱了。”

蔓生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命令做过这样的事情,这无疑就是屈辱!

“蔓生,你现在是我的了。”位置变换的太快,他已经是高高在上,而她无从反抗,“如果你连这点基本的事都做不到,那么你还谈什么要在公司里占据一席之地?”

“这是两回事!”

“一样。”尉容道,“放不下面子,受不得辱,你能成事?”

他半真半假的话不知是真心的教诲,还是故意所为,然而蔓生没有了别的办法,她抬手去解开浴袍的带子。

这个过程很漫长,但是蔓生一咬牙垂眸,脱的很快,那浴袍就掉落在地。

立刻的,她浑身几近赤裸,在他的面前站立。

昏暗的光鲜里,外边的白昼阳光和房间内的黑暗交织,像是雾朦了眼,有着模糊感。但她如雪般白净的身体,呈现在他的眼底,竟有些刺目。

好像,比之前瞧见的时候更为白一些,也更加惨淡。

“把头抬起来。”他命令着。

蔓生缓缓抬头对上他,她的身体却不禁轻颤。

“看着我。”他又是提醒。

视线焦距,不再彷徨的落在某一处,蔓生直视于他,她终于开口,“可以了吗?”

“这三个月你是怎么了?”尉容却问。

蔓生倒有些不知道他究竟在指什么,他眉头一皱道,“你全身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像是个活死人。”

蔓生几乎没有照过镜子,也没有心思去看自己,“活死人也是人。”

“穿回去。”他一声令下,像是得到恩厚的赏赐得以让她逃过灾劫。

蔓生弯腰将浴袍捡起重新穿回,可是那根系带,却打了好久的结也系不牢。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其他,她的手有些不听使唤。

面前是他走近,那气息也随之逼近而来,蔓生更是心急想要快些系好,然而他的手探向她,握住她浴袍的腰带。

还以为他会怎样,可他只是为她将带子重新缠绕腰间,不紧不宽的松度,刚刚好的适中,他为她漂亮的打了个结。

她的身体放松警惕似的不再那样僵硬,尉容眼波一转,食指挑起她的下颚抬起。

那张俊彦蛊惑人心似的在眼前,他说,“我还没有这么饥不择食,活死人我没什么兴趣。现在交给你第一件重要的是,多吃一点,把你的气色给我吃回来。”

“听到了?”他低声问。

“嗯。”

“我要你完全的回答。”

“我听到了。”

“这才乖。”他夸奖似的哄了一声道,“去吃吧,都已经准备好在外边。”

套房的厅里,餐桌上摆好食物,却只有单独一份的碗筷,尉容道,“你自己在这里吃吧,我还有事要走。对了,晚上我不回来。还有,明天早上的飞机,不用早起,不是早班机。具体的时间,稍后有人会告诉你。”

蔓生点了个头,只见他要走。她突然想起什么,“我的衣服……”

“会有人帮你准备,你不是念经的修女,该穿得明亮一些。”他的意思明显,她那身全黑的打扮会被处理。

“不行!”蔓生却坚决拒绝。

尉容停步看向她,“如果没有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那么你的反对会被驳回。”

一阵沉寂,他驻足等候,她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妈妈还没有入葬。”

她所说的原因却让尉容错愕,那日从宜城离开返回北城,犹记得在机场的时候锦悦主管前来相送,那时梁瑾央还笑着调侃一句,被那人告知原由:其实也不是公事,就是我们大小姐的母亲今早刚刚去世。所以,林经理也赶回家了。

如果没有错,那么她的母亲早在三个月就已经去世。

怎么会时隔三个月还没有落葬?

这太不符合常理。

可她只是睁着一双眼睛,倔强而又带着冷傲相对,那透出来的倨犟,好似在强撑着,虽然她极力隐忍,不想被人发现她的软弱,可还是瞧见她颤动飘忽的目光,霎时让他心中一动。

尉容浅笑说,“原来是这样,那你这身打扮,等令堂落葬后再变吧。”

说罢,他叮咛一句“快吃”就扬长离去。

只留下蔓生一个人坐在餐椅里,对着满桌的食物。

原本还以为他还会问她原因,哪怕是她听来,都觉得太奇怪蹊跷,可她又要怎么回答,但是他并没有。

她该感谢他的没有追问吗?

蔓生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

蔓生用过餐后就有人为她送来衣服,竟是全色的肃静黑衣。有外套有开衫,就连衬衣也是黑色。

“林小姐,您的衣服还没有洗干,明天再送还给您。”那人道,“还有,杨老板让我转告您一声,机票已经订好。明天上午十点四十分,准时起飞去宜城。”

“谢谢。”蔓生再次道谢。

终于,她终于能回去。

妈,你等我回来。

……

这一夜蔓生又是独自在江南馆的套房里睡了一晚,可这一晚,她睡的很不安稳。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气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找这里的女服务生,要来一些彩妆,给自己上了淡妆,这样瞧上去才精神一些。

她的衣服也已经洗干,复又换上系好丝巾,就像来时一样的打扮。只是因为熨烫的格外细致,所以笔挺崭新。

“林小姐,容少在下边等您。”那人笑着告知。

蔓生立刻起身下楼。

楼下大厅里,老板杨冷清一行都在,瞧见她离开,那些男公关们都朝她微笑颌首,更是打起招呼,“嗨,林小姐,下回再来玩啊,可别每次都这样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了。”

蔓生淡淡一笑点头,她走了出去。

会馆外边,那辆车再次等候,不用去看,她也知道他在车内。

“杨老板,你说这位林小姐和容少到底是什么关系?”有人好奇问了一声。

杨冷清收回视线,他的声音如其名的冷。“你要是想死,就去问个究竟。”

……

北城机场,过安检到头等舱候机厅。

眼看就要开始过检,蔓生却见他一动不动,还坐在那里,她不禁问,“不登机吗?”

尉容放下全英文的报纸,抬头却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周遭通透安静,一切都还未开始,仿佛还能有回头路,可是蔓生这样淡然夺定的说,“我不会后悔!”

听见她的誓言,他笑应一声,“记住你说的话。”

“走吧,我的大小姐。”他起身朝她伸出手,蔓生默了下。她抬手握住他,像是献祭一般将自己交于他,她已经和恶魔签订下契约。

此时的她还不曾知晓这一步究竟意味着什么,直到时过境迁,蔓生才发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无法回头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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