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仿佛一根刺，猛地刺痛他的神经，可他仍旧是强迫自己冷静。
“我没有那么说，我只是不想养它们。”他的语气慎重，却不知道那是想要说服她，还是想要说服他自己。
季米兰微微地笑了，可那笑容里却漾起忧伤，“你是没有那么说，但你是那么想的！”
“我没有！”他的音调不自觉地抬高。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大声，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如此失态。
季米兰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很了解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薄安睿。
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他越是这样，就越表示他心虚！
她所认识的薄安睿，从来都不会跟人辩解，不是辩不过，而是不屑。
他永远都是那么冷静，那么自信，那么此地无声胜有声。
可是现在，他居然如此激动地对她大声！
他真的那么不喜欢养鱼吗？不是的，是因为她刚刚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那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敏感的女人，她的心没那么细，可或许每个女人天生都是有第六感的，她一说就说中了。
她不明白，只是养两条鱼而已，为什么他就能想那么多，想到以后的归属问题？
他们在谈恋爱啊！有哪一对正在热恋中的男女会在养宠物之前，要先想到以后分手时怎么解决的问题？
仔细想想，其实不光是这两条鱼的问题，这段时间里，虽然他们号称是在谈恋爱，她每天可以自由出入他的家，偶尔她还会留下过夜，可是，她根本从来没有真正地抓住过他。
他对她是很好，尽了男朋友应该尽的所有责任和义务，他很照顾她，还包容她的一切。
他有洁癖，可她总是把他的家弄得一团乱，他从来不会在床上看书，可是她最喜欢躺在床上看漫画，还一边看一遍吃零食，可他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每次都任劳任怨地自己去清洗床单。
他的生活很有规律，早睡早起，可她懒惰散漫，生活作息一塌糊涂，可他从没有不耐烦，他还总是在她熬夜过后煲汤给她补气养神。
可是他这样的宠她，不但不会让她觉得甜蜜，反而还会让她觉得他很遥远。
他不与她分享喜怒哀乐，他自顾自的执着，自顾自的原则，好像她只是他的一个附属品，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宠物，男女朋友之间是这样的吗？
他不想要孩子，她同意了，乖乖地吃了药，可是养鱼为什么也不行呢？
因为鱼也是生命，也会养出感情来，也要承担责任？
难道他跟她在一起，也是因为责任吗？
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懂他。
越是交往，越是在一起，她就越是不了解他。
她甚至想，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她倒追的他，所有的喜欢和表白，也都是她说的，而他一次都没有对她说过。
就连他们亲密地缠绵时，他也从未说过一句。
他炽热的吻和温暖的怀抱，让她感受到他的热情，可是他的心，她靠得再近，也还是觉得有距离。
“薄安睿，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季米兰不是除了你就没人要！是，是我先追你的，我们也发生过关系，可是我们都清楚，现在又不是古代，没人规定上过chuang就一定要在一起，一定要恋爱、结婚，一辈子在一起的！我又没有拿刀逼你！可是你真的有把我当成真正的女朋友吗？女朋友不是你每天宠着、陪着、顺着就可以了！上次你说不要孩子，我能理解，毕竟我们现在都负不起那个责任，可是养两条鱼有那么难吗？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你真的有喜欢过我、爱过我吗？”
终于，她问出来了。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她许久，只是她以前不愿意想那么多，她这个人没心没肺，喜欢得过且过，总觉得及时享乐更重要，而且他对她那么温柔、那么好，她不自觉地就沉溺在里面了。
时间久了，就沉迷了，就麻木了。
可是现在，她不能再沉迷了，不能再麻木了，也不能再天真地一头热下去了。
她选择直接面对他，问他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只是养鱼而已，怎么会上升到喜欢和爱的问题？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他下意识地皱眉，不想回答这种不在他意料之内的问题。
“女人都是这样的，都爱小题大做！”她任性地坚持，并拿鱼缸里的那两条接吻鱼来逼问他的心意，甚至是底限。
“这两条鱼我已经买回来了，养是养定了！现在的问题是，是我自己养，还是我们一起养？”
她澄澈的黑眸里，写满了坚持。
可他对于她这样的强势，很不习惯。
“米兰，不要任性，我带你去逛街，我们买别的东西好不好？”他采取迂回的方式婉拒她的要求。
他想她应该会同意，她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虽然她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但通常情况下做决定的人都是他，因为他会帮她分析利弊，综合权衡，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可是这一次，他猜错了。
“我不要别的东西！我就要这两条鱼！”她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持。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也逐渐变得更为严肃。
“米兰，我在图书馆忙了一整天，很累，我不想因为两条鱼跟你吵架。”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对于养鱼的事情这么反对？”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养。”
她略微沉默了下，却没有就此作罢，而是转移话题，“你在图书馆忙了一整天是吗？”
“对，我很累。”
她没有像是往常那样，跳到他身后，积极地帮他按摩，而是异常冷静地问道，“你通过巴黎三大的审核了，准备给对方写回函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