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晴脸一红，刚想搪塞过去，抬眼便看到老头儿正对她挤眉弄眼，那神情仿佛在说，别瞒我老头子了，我可是能看得出来，你们两个绝对有事儿了。
既然瞒不过，辛晴便只能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随着廖将军出征了，原是说，今年八月他过完生辰，便要挑个黄道吉日把亲事给办了的撒了……”
此话一出，雪公子的脸色顿时冷了。
邬神医朝他瞥去一眼，赶紧打圆场的嚷嚷道，“好哇！我老头子还活着呢，你们两个小的居然擅自定了日子，都没派人送信儿给我！哼！”
说完还朝辛晴使了个眼色。
辛晴顿时心领神会，仔细解释道，“这不是以为师父你们还在东越嘛！如今北周秦王谋逆，内乱要起，不知道哪天战火便烧旺了，所以成婚这事儿，变数太多，日子还没到跟前，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行，因而也没有派人传信儿告知师父和大师兄。”
“非是我们刻意瞒着，实在是不确定，怕让师父和大师兄到时候白跑一趟，空欢喜一场。”
“白跑一趟，空欢喜一场。”雪公子重复着这句话，轻笑一声，神色有些泛冷。
“晴儿说的没错，这滋味确实不好受。”
在场的人没一个是傻子，都听懂了这话的意思，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咳！”邬神医咳嗽了声，佯装生气道，“你个不孝的徒儿，跑了那么久杳无音信，害的为师我天天替你们提心吊胆的，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还没尽孝呢，就先把我老头子的酒给夺了！真是岂有此理！”
辛晴赶紧就坡下驴，“师父您骂的对，但您再怎么骂，这酒也是不能给您的。您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骨，我们还想您能长命百岁，好有个长辈可以依靠呢！有您在，我们便永远都是孩子。”
邬神医被这话熨帖的差点老泪纵横，赶紧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道，“别以为说点好听的为师就不罚你了，去，还不赶紧给为师弄一桌子菜，再弄个那什么，咸蛋黄炒饭，要快！去吧！”
“是，徒儿谨遵师命。”
辛晴如释重负，连忙行了个礼退下了，让婢女领着自己去了厨房。
一时间，飞来阁便只剩下邬神医和雪公子师徒二人。
一阵鸦雀无声的沉默后，邬神医突然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儿，哑声开口道，“雪儿啊，来，坐。”
雪公子于是在邬神医旁边撩袍坐下。
“师父有何事吩咐。”
“雪儿啊，为师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一直在寻个能弥补你缺失亲情的人。可这个人，是谁都好，不能是晴儿。”
“为什么？就因为凌云璟是师父你的侄孙，便要逼着弟子让却么？”雪公子话语里隐隐冒着怒气。
“唉！非也非也！”邬神医摇摇头，“先不说他们两个相伴这么久，早就对彼此情根深种，难舍难分。咱就单说你这身子骨儿，雪儿啊，你跟我学医这般久了，想必你也清楚自个儿的身体是怎么个情况吧。”
“这个小徒弟收的时候没有太上心，如今却愈发的放不下了。雪儿啊，她好歹是你一门的师妹，你忍心看着她将来形单影只，成了寡妇吗？”
“那我怎么办呢师父？”雪公子凄然一笑，“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不能同她长相厮守共白头。我也不贪心，只想她陪着我走完最后一段人生路，难道这样便有错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早在第一次见到师妹的时候，便对她上了心，之后数次接触，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情根深种。”
“凌云璟他无非就是仗着近水楼台，这才捷足先登。若是当初他们二人没有远走高飞，如今师妹的选择，恐怕补一定会是他吧！”
雪公子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邬神医。
邬神医噎了下。
不得不承认，论家世，论财富，论地位，论性情，他这个徒儿远远甩那个混小子几条街。
若是共同竞争，就那混小子那桀骜不驯的性子，还指不定多遭他那小徒儿嫌弃呢。
邬神医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为师承认，你说的不无可能。可眼下他们二人毕竟快要成婚，你这样又是何苦？”
“她只要一日没成婚，我便一日不会死心。”雪公子淡淡道，“况且，即便成了婚，后悔了也可以改嫁。当年我娘，不正是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遇到了我爹，然后生下了我么？”
邬神医突然眼冒精光，一脸八卦的问，“所以你的亲生父亲确实是风卿，而不是西门琅对吧？你娘是不是临去之前，把实话悄悄告诉你一个人了？”
雪公子顿时黑着脸，“师父，您老怎么也开始嚼舌头了？果然还是酒喝多了。看来这庄子里的酒，全都该倒了。”
邬神医觑了他一眼，毫不在意雪公子的威胁，嘿嘿一笑道，“当年为了你的归属问题，西门琅不惜派兵向西压境，风卿更是领着武林之人前去抵挡。双方在边界处打的昏天黑地难舍难分，两个人都非说是你的生父。巧就巧在，你刚好是七个月生的，七活八不活，一个说你是早产儿，一个非说你已经足月，你娘呢，装傻充愣，就是不说，把连个男人吊的团团转，果然是一代祸水红颜。”
“她都走了这么些年了，你那两个爹，算是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了。一个一心向道，醉心长生之道，妄图上天去找你娘，另一个呢，四海为家，到处去找你娘，总不信你娘是真的走了。两个原本都是顶尖儿的人中龙凤，就这么双双魔怔了。”
雪公子有些听不下去的站起身，一言不发就要往亭外走。
“欸欸，怎么走了？为师还没说完呢。”邬神医连忙喊住他。
“师父不必说了，您想说的话，弟子心里都明白。”雪公子微微侧过脸，对邬神医道。
“师徒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们之间该有起码的默契。难道师父认为，我会用那等下三滥的手段，强迫晴儿改弦更张，硬嫁于我么？”
“人品这一点上，为师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只是……”邬神医欲言又止。
只是怕你作弊啊小子！
毕竟璟儿他还出征在外，你却百般示好，这不是撬墙角是啥？
“您放心，我纵然想赢得晴儿，也必然用的是光明正大的手段。我会将我所有的一切摊开在她面前，让她自己选。”雪公子转过身，直直望向邬神医。
“届时，无论她选谁，也请师父不要再横加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