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打算如何做？”卫图南声音激动。
知道楚澜所言，如今的清虚与他们之间，所隔如天堑。
但是，只要眼前之人一声令下，他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让清虚付出代价！
楚澜手指动了动，眼神深邃一片，突然，他抬起头来，“在此之前，还有一事要做。”
卫图南心里一紧，直觉告诉他，此事将惊天动地。
章青酒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见到小盘变身后，晕迷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经换了一个地方。
不再是充满血腥味的海底，也不是她空有其表的青云峰。
眼下，她在一个充满了松香味的寝宫，屋里的布置古朴而精致，虽然有着岁月的痕迹，但混着细腻却不浓烈的味道，反而让人觉得稳重与祥和。
章青酒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坐起身来。
她昏迷后，不知道楚澜后来怎么样了。
正想着，章青酒突然看到屏风后面坐着一道身影。
“楚澜？”章青酒心里一紧，顾不得仔细穿好鞋袜便冲了出去。
“章小姐，你醒了。”端坐在椅子上的人，神色肃穆，看向章青酒的眼神带着睥睨的味道。
章青酒猛地愣住，脚步步子顿在原地，瞳孔微缩：“你不是楚澜？”
虽然是问句，但章青酒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她的楚澜，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更不会用这样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她。
哪怕是最初，二人初识之时。
“章小姐好眼力，我的确不是他。”楚澜微微一笑，但笑容却不达眼底，“我是人皇伏羲。”
章青酒呼吸一窒。
虽然在自己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有了猜测，但真正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心脏还是忍不住猛然抽搐。
捂住心口的位置，章青酒深吸一口气，“楚澜呢？”
三个字，她却仿若用了万钧之力，脸色发白。
坐着的人垂了垂眸子，目光看向她那双直接落在地面的玉足，眼神晃了晃，再度抬起来时，又变成了方才那副傲然清贵的模样，“他能够成为我苏醒的身体，该为此感到荣幸。”
“你说什么？”章青酒撑着身体上前，“你再说一遍？！”
楚澜点头：“我说，能够成为我的身体，是他的荣幸。”
章青酒身体一晃，差点儿跌倒，好在眼疾手快，一把撑住了旁边的椅子。
好半晌，她才缓缓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回来了，所以我的楚澜不见了？”
“是。”楚澜点头。
一个字，干脆利落，言简意赅。
章青酒咬了咬牙，“我不信。”
“你信与不信，事实都是如此。”楚澜挑眉。
章青酒定定地看了眼前的人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好，你说他不在就不在，没关系，反正都一样，我知道这具身体是我夫君便好。”
说着，章青酒快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眼看就要扑进楚澜的怀里。
却在最后一刻——被人拉住了胳膊。
“章小姐，请自重。”楚澜皱着眉头站起身来，看向章青酒的眼神中不带丝毫感情，比之方才，又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章青酒看着那只拉住自己胳膊的手，眸子闪了闪，再一次抬起头来，笑道：“自重什么？我章青酒与楚澜是夫妻，就算是如今这副身体换成了你，我们一样是夫妻。真武将军难道没有和你说，我是你妻子琴九的转世？”
“章小姐莫要说笑，我爱妻岂是你随意可染指的。”谁知这句话刚刚说出来，章青酒的手臂便突然被人重重甩开。
对方的力气很大，刚刚苏醒的章青酒甚至后退了两步才将将站稳。
随着这一幕的发生，屋里似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发酵，渐渐爆炸。
许久，章青酒抬起头，“你的意思是，不承认？”
手腕上，还有男人握住时留下的余温。
曾几何时，这个温度是将她拉近，可今日却是将她推开。
“非不想承认，是不能。”楚澜抬起头，目光平静而自然，“吾妻在吾心，非任何人能够取代，章小姐是与不是，旁人不知，我却不会被糊弄。”
“糊弄？！”
“意思是，就算我死皮赖脸留在你身边，你也不愿意呗？”听到这话，章青酒瞬间抬眸看天，这才忍住自己差点儿夺眶而出的泪水。
对方无动于衷，“是。”
一个字，掷地有声，毫不拖泥带水，也不带任何怜惜。
章青酒的身体再度一晃，“我明白了，人皇陛下的意思，我听懂了。”
“听懂了就好。”楚澜点头。
“我有一句话想问人皇陛下。”章青酒拂去眼角的泪水。
“允你问。”楚澜的语气，带着几分大发慈悲的味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就是人皇的？”章青酒看向楚澜，目光灼灼，眼神犀利。
楚澜似被问得愣了一下，稍稍别过了头，“拿到招元幡后。”
看着那不看自己，却异常坚定的回答，章青酒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是吗？”
“此事，还需多谢你和他。”楚澜重新转过来。
“大可不必。”章青酒笑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既是如此，那你便好好当你的人皇，我做我的太子妃，我们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说罢，章青酒站直身体，转身朝外走去。
屋里很近，即便没有穿上鞋袜，章青酒每走一步的声音也显得清晰。
就好像，一步一步，皆是破碎。
眼看着她就要走出门口，身后的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不怀疑了？”
章青酒停下了步子，却没有回头。
“怀疑什么？”章青酒问，“怀疑你在骗我，怀疑你还是我的楚澜？”
“我……”
“人皇陛下，别说笑了。
我的夫君，在看到我不穿鞋袜落地，他会一边皱眉训斥我，一边立马冲上前将我抱起。
我的夫君，在我流泪伤心时，会手足无措难受皱眉。
我的夫君，从来不会在我走向他时，将我推开。
你是人皇，高高在上的人皇，自然做不来这些。
诚然如你所言，他的身体让你苏醒了，是他的荣幸。我不是你的爱妻琴九，是我的不幸。
这些，我都认。
我只一句话，今后，还请善待我夫君的身体。”
每说一句，章青酒便往前走上一步。
最后一句话说完，她轻轻拉开了门。
门外，阳光灿烂；
身后，阴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