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山到处都充斥着血腥气，苍蝇在空中乱飞，地上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还有虫子钻破皮肤，爬来爬去，让人无法直视。
沈清玄只能带着泠柒去了后山，将泠柒放下后，收起藤蔓。
两个人面对面而立，保持着一丈距离。
同样都穿着天水碧色的衣服，沈清玄干干净净不染纤尘，而泠柒浑身是血，还散发着腐败的味道。
他是清风，是晨露，是皑皑白雪。
她则是卷着泥沙的风暴，将一切可以摧毁的全部破坏。
泠柒喜欢沈清玄身上的气息，却又想要将他拉入泥沼，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不堪。
越是完美，高不可攀，越是想要打碎，摧毁，破坏。
泠柒向沈清玄靠近。
沈清玄脸上的冷淡龟裂，漏出嫌弃神色。
“别过来。”
沈清玄的抗拒令泠柒感到气愤，别过去是不可能的，她不仅要靠近他，还想要污染他。
泠柒的身法特别快，一瞬间就到了沈清玄面前。
她张开双臂，想要将他紧紧抱住，却抱了个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清玄已经站到了距离泠柒一丈开外。
“泠柒，你可不可以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你都馊了。”
泠柒不为所动，继续向沈清玄靠近。
沈清玄的耐心耗尽，直接释放出威压困住了泠柒。
泠柒挣扎了两下，却动弹不得。
沈清玄给她用了一个清尘术，泠柒一身的血污全部被清理掉，连难闻的气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后，沈清玄收回了威压，泠柒这才可以自由活动。
她皱着眉在自己身上左看右看，真干净啊，干净的让她不太习惯。
不仅干净，她的身上还带着一丝丝香味，那味道很特别，像是木香又像是莲香，清清爽爽的，嗅着这个味道，就好像站在平静的湖水边，清风拂面。
泠柒立刻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这个味道和对面男人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
“你叫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沈清玄只是来给她疗伤的，等治好了她的手，他就可以回阴面了。
沈清玄从储物袋里掏出丹药，刚要丢给泠柒，但是想到之前被她踩碎的那一颗，他向泠柒摊开掌心。
“吃了它，你的伤就好了。”
泠柒随意的看了一眼丹药，笑着道：
“吃了它我的伤确实能好，但能改变你伤我的事情吗？”
沈清玄脸上闪过尴尬。
“对不起。”
“不需要。”
“那你吃药？”
“不吃。”
“你的手不想要了？”
“有手如何，没有手又如何？”
若是她真的因为他失去了一只手，沈清玄的心里定是不好受的，他不想欠她的，这辈子都不想再亏欠别人。
“还是吃了吧。”说着，他向泠柒靠近，站到她面前，洁净的手指捏着丹药送到泠柒嘴边。
泠柒的眼神在他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和沈清玄对视。
这个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做着最平凡的事情，却总能给她高不可攀之感。
他们两人的距离非常遥远，遥远到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触及。
她张开嘴巴。
沈清玄的眸子里闪过期待，她终于肯吃了。
然而，泠柒不仅吃了丹药，还将沈清玄的手指一并含在了口中。
微凉的手指立刻被温热包裹，湿漉漉的感觉像是电流，从手指蔓延全身。
沈清玄的身体都随着她的动作紧缩了。
“你......”他一掌把泠柒打开。
湿漉漉的手指不断发抖，沈清玄的大脑嗡嗡作响，不能思考。
丹药入口，泠柒的手腕眼间便被修复好了，一点疼痛感都感觉不到。
泠柒转了转手腕，眼底发狠，运转丹田内的法术，将修复完好的手骨震碎。
她摇了摇无力的手，冲沈清玄笑的甜美。
“你看，手又断了。”
疯子，这个女人是疯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把她变成了这样？
沈清玄用清尘术把手指清理的一干二净，冷漠无情道：
“这次不关我的事，等我离开，你愿意如何发疯随你。”
“你还真是冷血呢。”
“......”冷血？他该做的都做了，他没有必要对一个陌生女人关怀备至。
“亲手打伤了我，难道你不应该亲自把我的伤医治好吗？”
“丹药就是我亲自炼制的。”
“可我不喜欢吃丹药，怎么办？”泠柒做出苦恼状，看似委屈，实则一直在试探沈清玄的底线。
沈清玄想了又想，最后决定用法术给她医治，这次过后，他们就互不相欠了。
他主动靠近泠柒，一把抓住泠柒手腕，毫不怜香惜玉。
泠柒像个感觉不到疼痛的机器，手骨粉碎性骨折她还笑得出来。
两人近在咫尺，她盯着他的脸，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沈清玄不去看她，任由她打量。
他的法术包裹着泠柒的手腕，随着法术的不断注入，碎裂的骨头慢慢被修复，不一会儿就完好了。
“这次满意了？”
泠柒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手，多看一眼都不曾有。
“不满意。”
“你还要如何？”
“陪我看风景怎么样？”
“......”沈清玄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泠柒说清楚，他们两人不是朋友更不是敌人，只是存在一些交集的陌生人。
“姑娘想要看风景可以找自己熟悉的人，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到一起看风景的程度，恕我不能奉陪。”
“有酬劳的。”
“不需要。”沈清玄转身就走。
“勾魂草。”
“......”沈清玄立刻转回来：“姑娘要去哪里看风景？”
泠柒忍着笑，她还以为他无欲无求呢，原来还是惦记着勾魂草。
泠柒拉住沈清玄手腕。
沈清玄皱眉，把她的手甩掉。
泠柒不死心，再次拉住他。
“不想要勾魂草了？”
这次沈清玄不反抗了，但是脸色依旧难看。
泠柒拉着他向前山走，边走边说：“越是跟你相处越觉得你有病你知道吗？”
沈清玄：呵呵，明明你有病，你还好意思说我？
“我修为不如你，你想要勾魂草还不容易，直接把我杀了何必如此磨磨唧唧。”
“抱歉，我不喜欢杀人。”
“怎么，你是现世活佛啊？”
“......”
“你要用勾魂草炼制什么丹药？”
“聚魄丹。”
“聚魄丹有什么功效？”
“可以聚魄凝魂。”
“这么厉害？”泠柒转了转眼睛，对沈清玄笑的越发真诚灿烂了。
“等你炼完了能给我一颗吗？我想优先体验一下魂飞魄散后再次复生的感觉。”
“姑娘似乎对死亡充满了期待。”
“当然，那是我的终极目标。”
沈清玄再次无话可说。
泠柒拉着他直奔死尸，沈清玄受不了尸臭的味道。
\"你不是说看风景？\"
“对呀，这里的风景不好吗？”
沈清玄屏蔽呼吸，把神识也收了回来，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受折磨了。
两眼一抹黑的感觉并不好，他自然而然的生出防备来。
泠柒一直拉他，他原地不动，生怕自己不小心踩到恶心的东西。
“泠柒，就在这里，站着别动。”
“你怕了？”
“......”
“这有什么好怕的，习惯就好了。”
沈清玄不理解，正常人怎么会喜欢看尸体腐烂生虫得样子，还能看习惯？
“你以前经常看这些？”
“不是。”
“那是......”
泠柒踮起脚尖，唇瓣贴着沈清玄的耳朵，热气喷在耳朵里痒痒的。
“那是因为，我亲身经历过呀。”
“你知道看着自己的尸体一天天腐烂是什么感觉吗？我知道哦，可好玩了。”
“亲身经历”四个字让沈清玄不寒而栗。
再是冷血无情的人，看着自己的尸体腐败溃烂膨胀，都不会无动于衷。
可泠柒却可以云淡风轻的谈及此事，他有些好奇，以前的她经历过什么。
或许是因为那次的经历，才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沈清玄消除了嗅觉屏障，瞬间，恶臭充斥了鼻腔，呛的他差点呕吐出来。
他压着恶心，又释放出了神识，正好看到泠柒看着他，她的神色很平静。
但隐藏在平静面具之下的却并不是一颗平静的心。
她的心早已扭曲。
沈清玄反手拉住她。
“风景不是这么看的。”说着，他将泠柒带着飞上了云灵宗最高峰。
太阳西斜，斜阳红彤彤的，像是血泼了半边天。
“这才是你该看的风景。”
泠柒面向夕阳，眸子被温暖的光照射成了金色。
似乎，她那一身的阴暗都被光抹杀掉了。
泠柒眯着眼睛，感受暖阳的温度，不知是太阳的温度太低，还是包裹着她身体的阴云太厚重，她并不能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你叫什么？”
她再次问了一遍沈清玄的名字。
沈清玄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她，反正等他离开这方小世界他们便不会再有交集。
“你随便叫我什么都可以。”
“哦，那你就叫小肉肉吧。”
“......为什么？”
“因为......”泠柒冷不丁搂住沈清玄，嘴巴凑到他干净的脖颈。
“我想吃肉。”
她一口咬了上去，他的身体是暖的，味道是香的，口感是软的，血是甜的......
他身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泠柒不太记得自己在小世界穿越了几千年，更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任务，遇到过多少人。
但是她可以非常确信，此时此刻，被她咬的男人是她遇到的所有人当中最特别的。
他那么干净，哪怕站在她这种肮脏的人身边依旧出淤泥而不染。
所以，她用力咬他，辣手摧花，却如何都摧毁不掉。
沈清玄被泠柒按在地上。
她的眼神非常凶狠，像猎食者，更像毒蛇。
沈清玄长长输出一口气。
“咬够了吗？”
\"没。\"
“等你咬够了，给我勾魂草？”
“好。”
泠柒贪婪的嗅着他的气息，喝着他的鲜血，将他压在身下，双手抓着他的双肩，指甲都陷入了他的肉中。
沈清玄一声不吭。
或许人都是奇怪的，更或许奇怪的那个只有他。
平淡的生活过久了，连刺痛都能感受出不一样的滋味。
两千多年了，他都快忘了痛是什么感觉。
泠柒咬够了，翻身而起，擦掉唇瓣上殷红的血，然后拿出一株勾魂草丢在沈清玄身上。
“这是付你的卖血钱。”
沈清玄不经意的挑了一下眉。
“姑娘可不可以再吸十株勾魂草的？”
泠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居然会开玩笑？”
“嗯，为了勾魂草，可以。”
泠柒冲沈清玄伸手。
沈清玄愣了一下，没动。
“嫌弃我手脏？”
“不是，只是有些意外。”沈清玄将手掌放入泠柒掌中。
泠柒力气很大，轻松将他送地上拉起来，还十分贴心的给他用了一个清尘术，顺便整理好他的衣服，和眼睛上的白绫。
沈清玄不习惯，也由着她了。
泠柒在他身上摸索，爱不释手。
“还想要勾魂草？”
“是。”沈清玄担心只有一株勾魂草会炸炉，保险起见，最好两株，三株四株不嫌多，要是泠柒能把勾魂草都给他最好，失去点血算得了什么。
用现代的一句话说，这叫公平买卖。
\"答应我两件事，我可以再给你一株勾魂草。\"
“两株。”
“一株！”
“好，我答应。”
“第一，我一会儿给你表演个节目，你要看。”
“好。”
“第二，你是我的人体血库，不能让别人靠近。”
“......”沈清玄不想做什么人体血库，但是不让别人靠近他却可以做到。
“好。”
泠柒达到了目的，再次给了沈清玄一颗勾魂草。
有了两颗勾魂草的沈清玄，心情愉悦了。
“你想要给我表演什么？”
泠柒但笑不语，向后倒退了十多步。
难道她要跳舞？沈清玄心里这样想着。
再看对面的泠柒，已经调动起丹田内全部的法术。
她的脸上升起毁灭一切的笑，身体瞬间通红。
“我要给你表演一场灿烂的烟火，你可要看好了。”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震天巨响。
整个云灵宗都被夷为平地，尸体全部化为了尘埃。
沈清玄如何都想不到泠柒要给他表演的节目是自爆。
元婴期自爆的威力是非常大的，如此近距离的大爆炸，连化神期都抵抗不住。
好在沈清玄早已成神，爆炸对他来说一点伤害都没有。
但还是吓到了他。
泠柒死了？勾魂草也和她一起灰飞烟灭了？
沈清玄觉得可惜，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回阴面。
......
主神空间。
一道白光闪过，出现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
女人长得非常有特点，更具有攻击性。
她有着一张倒三角脸型，眉毛上挑，最特别的就是她的眼睛，细长，且眼尾上扬，眼部留白较多，鼻子挺翘精致，薄唇艳红，她给人的感觉像一条蛇，一条凌厉魅惑的美人蛇。
她全身包裹着黑衣，显得身高腿长，脚下是黑色长靴，这一身黑更加增添了她的攻击性。
胖胖的系统出现，拍着胸脯，一脸惶恐。
【宿主，你怎么突然自爆了？那个男人不会被炸死吧？】
被称为宿主的正是泠柒。
回到了主神空间的她和小世界中的她有很大变化。
所有的阴暗疯狂都隐藏了起来，此刻的她形象更加冷硬。
“死不了。”
【为什么？】
“就凭他引起了我的注意。”不是什么人的气息都能吸引她的注意的。
【宿主，你自爆疼不疼啊？】
“不疼。”
系统不信，继续追问：【那自爆是什么感觉？】
泠柒想了想：“比抹脖子的感觉好多了，我很喜欢。”
系统：【......】
泠柒带着系统走出了她自己的房间。
拉开门，外面是走廊，白茫茫的，充满了科技感。
走廊两端看不到尽头。
泠柒选择左手边的方向，一直向前走。
黑色皮靴敲击地面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
不多会，脚步声增多，皮靴声中多出了高跟鞋的声音。
“哎呦，这不是我们快穿局任务排名第一的泠柒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去小世界才三个多月吧？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任务失败了？不能吧。”
泠柒被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拦住去路。
这个女人长得明艳动人，一头波浪卷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媚眼如丝，烈焰红唇，妥妥的浓颜系大美人。
只是美人说的话却带着酸意。
泠柒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滚开。”
“呦！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对待同事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泠柒侧身，想要从她身边经过，但是她却挪动脚步再次挡住了泠柒，抱着胸，眼神挑剔的打量泠柒。
“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换一身打扮吗？整天穿着黑色，包裹的严严实实，把自己搞得阴森森的，好没意思。”
泠柒终于正眼瞧她。
她的眼神如冷血动物一样尖锐。
“我说让你滚开。”
【泠柒，你怎么跟我家宿主说话呢？谁给你的胆子这么狂，我家宿主也是为了你好，你是疯狗吗？逮谁咬谁？】突然有一个白嫩嫩的小女娃从旗袍美女身体里钻出来。
【本系统告诉你，你要是再这般无理，可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忍你很久了。】
小女娃气势汹汹，对泠柒满眼厌恶。
泠柒还未开口，系统小胖子不乐意了。
【闭嘴，我家宿主需要你们关心了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们把自己管好就行了，几千岁的人了，招猫递狗，很是烦人。】
【对我家宿主不客气？你真有脸说，也不看看泠壹有没有那个本事。】
小女娃顿时炸毛：【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不仅说一遍，我还要说一百遍一千遍，你能拿我怎么样？】
系统小胖一向都是可可爱爱的，很少像今天这样怼人。
小女娃怒气升腾，飞过来就要对着泠柒的系统展开攻击。
泠柒的耐性完全耗尽，一把将自己的系统丢到身后，掌心中弥漫出青色的法术。
法术带着吸力，小女娃的身体自动被她吸了过来。
泠柒掐着她纤细的脖子，不需要太用力就将她的脖子拧断。
“泠柒住手。”叫泠壹的女人大惊失色，冲过来就和泠柒斗在一起。
同样是快穿任务者，泠壹也在三千界穿梭了几千年，实力不俗，但是她和泠柒比起来却相差甚远。
泠壹长得妩媚动人，她做任务更喜欢展现自身魅力，因为这样能极大的满足她的优越感。
而泠柒则是能动手不动口，能杀人解决的事情，就不会选择其他方式。
在这样的基础之上，泠柒的修为自然就比泠壹高出许多，也更加狠辣。
两人过招不到十招，泠柒旋身一个飞踢，正好踢在泠壹脸上，将她的鼻梁骨都踢断了。
泠壹捂脸痛呼，这个时候泠柒到了她眼前，法术幻化成锋利的刀子，一刀划破了泠壹脖子。
“呲”的一下，动脉血管被切断，血柱喷出两米多高。
泠壹死死捂着脖子倒在血泊中，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如同破风箱。
泠柒踏着血走过去，一脚踩在她脸上。
“让你滚开，为什么不听话呢？”
“如此碍眼，死了干净。”
手中刀举起，这一刀要是扎下去，泠壹的头能被扎穿，以泠柒的个性，很可能还会在她的脑子里来回搅拌。
可就在这时，有人出声打断了泠柒。
“泠柒住手。”
泠柒顿住，抬眸看去。
对面站定一人，一身白裙，纯洁无瑕，和泠柒的一身黑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泠柒是烂泥，她就是天上洁白的云。
泠柒是恶魔，她就是天使。
泠柒在快穿局排行第七，故而叫泠柒。
而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她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因为，她叫泠零。
泠柒讨厌白色，讨厌一切与白色有关的东西，讨厌过分的干净，更讨厌无菌环境，比如医院，比如无瑕的泠零。
真是让她看一眼都想摧毁。
泠柒唇边扬起残忍的冷笑。
她的目光锁定泠零，手中刀猛的向下刺入。
“泠柒——”
泠零大喊，不顾一切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刀刃。
鲜血滴落，染红了泠零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