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顾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埋头处工作，并不想理她。
顾太太追过去不依不饶，“你要听话，我是你妈，我不会害你。”
顾止转过身不予理会。
眼看怎么都劝不住以后，顾太太眼眶一红，委屈起来，“你怎么就不听妈妈的话呢？小时候也不听，非得追在你大哥屁股后面跑。”
“长大了妈妈让你进顾氏你也不进，现在又和我唱反调，漂亮有才家世又好的姑娘你不要，非得要娶那个没背景的薛佳。”
“你知不知道有多伤我的心？我刚怀上你就在为你的未来做打算，三十年来我处处为你操心，你就不能孝顺一回吗？”
顾太太心痛得掉眼泪。
顾止叹息一声，找到纸巾递给她。
顾太太接过纸巾，以为自己说的话奏效了，“你是不是……”
“不是。”顾止抬头正视她，“妈，有些话我不想说，说出来才是真伤你的心，现在我不说，你是不是打算先哄我去和你看中的女人吃饭，再把薛佳喊过去，讲些添油加醋的话，好让薛佳伤心欲绝自己来和我提离婚？”
顾太太吓得眼泪都躲回去了。
“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顾止沉默片刻，终于说出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你当年就是用这个方法让爸和大哥的妈离婚的。”
事情当面被儿子揭开，顾太太羞愤不已，“你不要听你大哥胡说八道！他在离间我们母子！”
“不是大哥说的。”顾止抢在母亲询问之前回答，“是爸在医院和我说的。”
“他说他这辈子犯最大的错就是被野花迷了眼，希望我不要做这样的人。”
顾太太并没有表现出难受，她一直知道那老头打心底里看不上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原配。
只是眼里隐隐藏着愤怒，“你爸还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
“顾止，你妈说我给你取名字都不用顾家这一代的字辈是我不喜欢你，你和你大哥都是我的儿子，我谁都疼，我给你大哥一个忍字，成大事者要学会忍耐，给你一个止，是希望你遇事举止自若，临事要镇定，不要轻易犯错。”
“我这辈子犯最大的错就是被野花一时迷了眼，和你妈有了一夜情，没了老婆，也差点没了你大哥这个儿子。”
“我不想娶你妈，我不娶，你就要一辈子背着私生子的骂名，你妈会闹得你大哥和他妈不得安宁。”
“息事宁人，要学会忍耐，我一直信奉的教条，我都怀疑了。”
“你已经成年，有自己的判断，成绩不好脑子却很灵活，不要听你妈的那些话，你会找到适合自己的出路，你大哥会支持你，无论是要资金还是要能力。”
“我很庆幸你没有长歪，没有随你妈，她是你妈，你该孝顺的时候孝顺，但不要什么都依她。”
“不要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不然后半辈子都不会安生。如果是喜欢的人，她做错事你会惯着，她慢吞吞你也有耐心。”
“如果是不喜欢的人，你不会惯着也不会有耐心，会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变成一个不合格甚至自己听了都要生气的丈夫。”
……
顾止只告诉母亲名字由来和结婚这段，其他的话就不说出来给母亲添堵了。
“我爸说的这些话不对吗？妈，你深有体会吧，就不要让其他人做第二个你了。”
“我怎么了？我好得很！”顾太太最讨厌有人怜悯她，她不知道过得有多好呢。
“我说不过你，我走了。”
顾止不想一直把事情拖着，就像父亲说的，息事不一定宁人，他站起身来。
“妈，你针对大哥可以，但不要再来撺掇我一起。即使你和爸结了婚，我上小学的时候还是被同学和其他家长指指点点，说我是私生子。”
他每天都很难过，走路永远低着头，说话不敢大声，母亲却从来没发现，每天忙着观察父亲有没有去找前妻。
是大哥告诉他作为顾家人说话要洪亮，走路要昂首挺胸。
是开家乡会那天，大哥从初中部跑到小学部四年级的教室说：“我来给顾止开家长会，顾止是我亲弟弟，是顾家人，叔叔阿姨以后不要再说他是私生子，你们这些小孩也不要再说他坏话。”
顾太太听着这些，心痛得再度红了眼眶，“顾止，是妈错了，可是你也要体谅妈妈，我以前是真的没时间。”
“是没时间还是不敢去？”顾止无奈道，“我也不想说出来，会伤我们母子情分，但是不说出来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不想挨骂，就让自己去挨骂。”
顾太太的眼泪掉了下来，抬手一抹，眼睛不敢和儿子对视。
“当然从小到大你还是对我很好的，什么都紧着我，处处为我争取，你也是第一次做母亲，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很正常，我没怨你。”
“可是大哥对我的照顾和关心我都记在心里，所以你们怎么争斗我都不参与，别试图拉着我站队。”
“我不参与这里面的争斗，所以请不要拿我的婚姻来开玩笑。”顾止想了想，还是咬牙说，“妈，如果你不想看到薛佳成为你儿媳妇，我们婚礼那天你就别来参加了，眼不见心为净。”
顾太太最终也没表态，抹着眼泪走了。
顾止跌回椅子上坐着，抬手捏捏鼻梁，像刚参加完一场战斗疲惫至极，什么都不想做，以至于薛佳发的消息一直没回复。
这不像是顾止的操作。
平常顾止再忙，都会说一句在忙待会说，如今发过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电话也没人接。薛佳匆匆离开实验室，回家里不见人，只好去公司。
秘书说：“下午顾总母亲来了，应该是吵架了，顾总母亲是哭着离开的。”
薛佳去敲门，里面传来顾止暴躁的声音：“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
“顾止。”薛佳喊一声，不到一分钟门就打开了。
顾止脸上堆着笑把人搂进去，“哎呀，我家顾太太怎么来了。”
秘书还在门外薛佳没说什么，等门关上以后问：“要不要抱一下？”
顾止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上前去抱着她，“这么想我啊，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吧，身上都是化学药剂的味道，不过在你身上我就很喜欢。”
说着还认真吸一下。
“顾止，没有人教过你不想笑的时候不用笑吗？”
“没有。”
“那我现在教你了。”
顾止顿时敛去笑容，脑袋耷拉在她肩膀上喃喃：“老婆，想你，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