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一阵风吹来，将陆一沉的头发全都吹乱，他微眯着眼能够让自己更清楚的看见顾小暖，手臂还是保持着微微张开的动作。
顾小暖听到忍不住回头，血红的眸子盯着他，“你知道？”
“我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口。”
那双黑眸看着她，里面隐隐有波光在闪动，“我知道你不是主动要咬他的。”
顾小暖盯着他，并没有过来，目光幽深且冰冷。
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现在是种什么状况。
“我的确是不小心咬到他的。”顾小暖微微垂下目光，“温元晨的血，没有让我产生任何不适感。”
陆一沉的呼吸一紧，手臂缓缓放了下来。
他静静的站在风里，头发已经乱成一团。
“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类我可以接受。”顾小暖喃喃低语，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她同陆一沉建立的是血之契约。
她的牙，接受了第二个人类的血液，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所有呢，你想说什么。”
陆一沉的声音自风中飘来，似乎是带着微微颤音，顾小暖猛然抬头，他的脸垂着看向地面，手在身侧狠狠握紧。
“你是想告诉我，可以接受他，所以不要我了吗？”
“你的牙除了我可以接受别人，我也就不被需要了，是这样吗？”
风猛然扬起了他的头发，顾小暖看见了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不是的。”
她闪身，直接到了他面前，看着他落下的泪水有些不知所措，冰冷的手指去擦，只觉得这泪水的温度好烫。
陆一沉缓缓抬眸，泪水自他的眼中滑下，落到顾小暖冰冷的手指上，湿润的黑眸看着她眼中的血色，手抬起握住了她擦拭自己眼泪的小手。
他将自己的脸，埋入她的手心之中，轻轻亲吻着她的掌心某处。
滚烫的泪就滴落在顾小暖的掌心上，他温热的脸颊在缓缓摩挲，带着万分眷恋。
“别哭了。”
她喃喃低语，他的眼泪让她的牙蠢蠢欲动的想要探出，她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将滑落到他下巴处的泪水舔舐干净。
苦涩又有些咸的泪水，被顾小暖都卷入了口中，她微眯着眼将他落下的泪接住，整个人往他怀里靠了上去。
陆一沉的手臂收紧，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低低开口，“他的血和我的相比，你更喜欢谁？”
顾小暖一愣，拥着她的手按在她腰上，让她整个身体更紧的贴在他身上。
“说啊，小暖。”
他喃喃低语，脸颊滑了下来，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和他，你选谁。”
“你。”
顾小暖将他的衣服揪紧，“一定是你，除了你我不要别人。”
黑眸里的暗色不断加深，“真的吗？”
顾小暖点点头，陆一沉轻叹一声，直起了自己的身子，“带我回去吧。”
不断有冷风袭来，他的头发已经完全乱成一团，顾小暖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也无法确定他现在的表情。
用力将他抱起，纤细瘦小的身体直接自栏杆一跃而出，像是迅捷的某种鸟类，在空中滑行。
回到家的时候不过中午，两人都没有再去水族馆的意思，陆一沉打开门走了进去，手揉了揉眉峰，直接进了卧室倒在了床上。
顾小暖则是坐在客厅，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地面某处。
嗡嗡。
一条信息过来，是温元晨发的。
“你不讨厌我的血，对吗？”
顾小暖微微皱眉，手指迅速打了几个字又删除，最后将手机丢在一旁。
陆一沉可以，温元晨也可以。
这个认知近乎唤醒了吸血一族的狩猎本能，让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咬……温元晨。
觉醒的本能，让顾小暖有些无法接受，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只觉得有些没办法面对陆一沉。
他们之间有着血之契约，可她在为另一个人类的血液蠢蠢欲动。
这是本能，不是她自己的选择。
顾小暖站起身，闪身进了卧室里。
修长好看的身体倒在床上，外套被他随意的仍在地上，陆一沉一只手挡着自己的脸，就这么安静躺着。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拿开手臂，那双湿润无比的眼睛，让顾小暖的尖牙瞬间露了出来。
红色自她的眼中堆积迅速，不断加深。
她微微张开嘴，有些难耐的发出渴望的叹息。
陆一沉别开眼神，下一秒她已经压了过来，冰冷的手按住他的手腕，让那双泛着水光的黑眸，看着自己。
泪水，又自他的眼角落了下来。
她缓缓压低，用舌尖接住。
他白皙的脖颈就在眼前，顾小暖轻喘着气，尖牙毫不犹疑的刺破，探了进去。
“小暖……！”
陆一沉轻唤着，又有泪落了下来，顾小暖的眸色红艳无比，那里面像是有血在涌动流淌。
这是第一次，他在抗拒着自己的吸血。
顾小暖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手微微松开，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手臂又重新遮挡住自己的脸。
脖颈上的齿痕，还有血液挂在上面。
“为什么不看我。”
顾小暖坐在他身边，“你到底怎么了？”
陆一沉躺在那里没有出声，隔壁，突然传来了温婉和温元晨的声音，顾小暖挑眉，他们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元晨，你指腹上的伤口……小暖咬你了？”
两人回到房间里，谈话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到顾小暖的耳朵里，顾小暖眼中的红色又加深几分。
“她不是故意的，是我挡住她牙的时候，不小心咬到的。”
“……可是她没吐啊。”温婉的声音传来，“我的手也被她划上了，可是我的血却让她难受到立刻去吐了。”
“真的假的，吸血鬼对血液也这么挑剔吗？”
“我也说不清楚，小暖对我的血这么抗拒，对你的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会咬我的。”
一只手轻轻的探了过来，抚摸上了她的尖牙，顾小暖身子一颤，猛然回头，温热的唇已经堵了上来。
这是一个十分急切且狂暴的吻，他丝毫不在意被她的牙划上，血液的滋味在两人嘴里涌动。
陆一沉的眸子，黑成了一片，里面像是有一个黑洞。
他的脸颊有着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手上的动作有力迅速，不容顾小暖拒绝。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的牙不去咬我之外的人，小暖……你告诉我啊……”
他紧紧拥着她，“到底要怎么做，要怎么做……”
她没有说话，血红的眸子盯着他脖颈上的齿痕，尖牙用力的刺了进去。
能满足她饥渴的只有陆一沉，除了他，不可能再有别人。
她要怎么让他明白这一点，让他明白，她漫长的生命里，只有他是特别的。
暗夜，陆一沉已经沉沉睡去，顾小暖拿过手机，给季向南发了信息过去。
不一会儿，季向南的电话打了过来。
顾小暖轻巧的离开陆一沉的怀抱，直接打开窗户跃了出去，闪身来到了顶楼。
陆一沉幽深的黑眸看着打开的窗户，探手拿过自己的手机，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的牙，可以咬除了陆一沉以外的人？”
“嗯，偶然发现的，是温婉的弟弟，温元晨。”
电话那边的季向南沉默片刻，接着笑了一声，“小朋友，这才是吸血鬼该有的样子，被一个食物栓死，对你而言是悲剧。”
“……”
季向南冷笑，“等你把牙刺入别的人类身体之后，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顾小暖还想说什么，被季向南迅速打断。
“血族的本能会告诉你，到底能不能接受别人。”
季向南停顿片刻，轻轻低语，“小朋友，忠诚于你的牙。”
电话就此挂断，顾小暖一个人站在不断有风吹过的楼顶，看着黑暗夜空上，隐隐可见的月亮。
清冷的光洒在她苍白的皮肤之上，似乎又填了几分冷色。
顾小暖的手忍不住按在胸前，那里，是一颗早就不会跳动的心脏，已经死掉多时冷掉的器官。
他们有的，只是狩猎生存的本能。
没有心的吸血一族，只忠诚于自己的尖牙，忠诚于漫长时间之内，自己守着的那份无尽孤独。
顾小暖握紧手掌，咬过一次，就会知道答案了吗？
用她的牙，刺破温元晨的脖颈，吸食他的血液，她真的就会明白吗？
那晶莹剔透的泪，突然闪过顾小暖的脑海。
她摇头，不，她不想看见他的眼泪，这样做会伤害到陆一沉，她不要做这样的事。
再次回到房间，床上的陆一沉没有醒来，只是皱着眉峰，似乎陷入了一场不好的梦里。
顾小暖探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又重新钻回到他的怀里。
温热的手臂本能般的探过来，将她搂入怀中。
顾小暖靠在他的胸前，听着胸膛内不断跳动的心脏声音，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过一会儿，陆一沉睁开了双眼，他看着怀中陷入短暂沉眠的小吸血鬼，微微扬唇。
薄唇轻轻贴上她的额头，“不会让你逃掉的，不会让你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选择。”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