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衣踉跄了两步，苏瑾下竟然真的不在乎沈千雪了，连生死都无所谓了。
聂青衣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明明很了解苏瑾下的，却不知道为何关于苏瑾下所有的猜测都错了！
这怎么可能，聂青衣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不过，你可以说来看看，如果真的跟沈千雪生死有关，或许我也可以加以利用，那样的话我一个开心，说不定就把你放了。”
苏瑾下突然话锋一转，又给了聂青衣希望。
聂青衣眼睛一亮，又扑了上来，“真的，绝对跟他性命有关，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你给我活路，我就告诉你。”
苏瑾下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一声，“唉，我这人吧，好奇心还是挺重的，你说吧。”
聂青衣瞬间呼吸急促，变得激动起来，仿佛抓住了自己的生机。
“你知道双色菇吗？”
苏瑾下目光阴沉下来，“什么意思？”
苏瑾下是跟着鹿鸣学过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双色菇呢？
这是生长在沙漠中的一种植物，一株开两菇，一菇为白色，一菇为黑色，有毒。
但这种毒很奇特，双色菇一起服用，毒素很小，顶多出现幻觉，昏迷两日。
但如果白菇黑菇前后岔开来服用，随着时间的推移，毒素会越来越剧烈。
据医术记载，双色菇时隔一年分开服用，即可毙命。时隔五年，不需口服，只要闻到另一菇的气味，便可引起强烈反应，中毒丧命！
聂青衣道：“我也是听周冀最信任的属下疾风说的，在沈千雪很小的时候就服用了周冀为他准备的白菇，距今已经十几年！”
十几年啊，那岂不是看见黑菇就能死的局面了。
拥有黑菇的人，就控制了沈千雪的性命！
苏瑾下的这颗心沉到了谷底。
前世，苏瑾下是半点也没听过双色菇的事情。
不过也是，前世沈千雪一直信任周冀，周冀也不需要把双色菇的事情说出来，这应该是周冀最后的底牌！
聂青衣急道：“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快给我衣服，放我离开。”
苏瑾下从一旁的包袱中摸出一套衣服扔给苏瑾下。
聂青衣没想到苏瑾下会这么痛快，她赶忙去解栓着她的绳子。
然，她的四肢僵硬，解了半天没有解开。
聂青衣急着快要哭出声来，她生怕苏瑾下突然反悔。
随行弟子看不下去了，抽出长剑砍断了绳子。
聂青衣抱着衣服，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弟子看着那背影，实在无法跟以前那个光鲜亮丽，高傲自信的聂青衣联系起来。
车厢里，苏瑾下缓缓闭上眼，她以为这次她便是把沈千雪从泥潭里拉出来了，可没想到他的性命依然握在周冀的手上。
一旦沈千雪对周冀没用了，或者站在了周冀的对立面，沈千雪性命堪忧。
苏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暨城。
周冀坐在书桌前，捂着脸，泪流满面，他的声音颤颤巍巍，充满悲戚。
“我也不想的，以前我还想过，你既然喜欢苏瑾下，那我们可以谈谈合作，既能共谋天下，又能让你二人结为连理，永远在一起。”
“可谁曾想，苏瑾下竟执意起兵，与我为敌，我本也没有在意，谁知聂青衣竟告诉我，琉璃主的血能医百病。”
“你可知这心疾伴随了我一生，每每夜里我都会因为喘不上气而突然惊醒，然后吓出一身冷汗，我真害怕有一天我会睡着再也醒不来。”
“我不是怕死，我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去。父皇寡情，又子嗣众多，他根本不在乎我这种和贱婢一夜欢好生下的孩子，我和母妃受过多少凌辱，你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我也不是天生就有心疾。那是一天夜里，几位皇子公主被太傅训斥了，心情不好，恰巧遇见了我，他们为了出气，便将我推到湖里，看我快淹死时才把我捞上来，之后又将我关在闹鬼的废殿之中整整三天三夜。最后是母妃以死相逼，闯到父皇跟前，才将我找到救出，我却因此落下心疾。”
“可笑的是那几个皇子公主仅仅只是被罚闭门思过，而他们的母妃却因为这件事恨死了我母妃，他们暗中做鬼，诬陷我母妃与侍卫通奸，皇后直接下令将我母妃杖毙！”
周冀泪如泉涌，悲戚地伏在案几上，“我不甘心啊，我若就这么病死了，怎么为我母妃申冤，怎么对得起我曾经受的那些苦和这一路以来的艰辛，我不过是想要苏瑾下的一点血罢了，她动动手指就能救我，可她偏偏要与我作对！”
苏瑾下猜得没错，周冀的第一招便是装柔弱，装可怜。
他的身世固然可怜，但苏瑾下不欠他的，麦孜孜也不欠他的，他为了自己活而伤害别人，便是错！
周冀的身世沈千雪自然是知道的，周冀偶尔也会提起一两句，但没有向今天这样说得详细。
沈千雪以往听到的时候，总是心中酸楚，想着比起周冀，自己已经算是幸福。
可今天，他听着那些悲鸣，心中只有平静。
“苏瑾下的血没有那么万能，她为了救孜孜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月月放血，才将孜孜救回来，而她也是人，流血的时候也会疼，她的血也有流尽的时候！”
“从我认识她开始，她便一直在流血受伤，可她从未喊疼，可是，不能因为她不说疼，我们便以为她就真的不疼，不能因为她的血可以救人，我们便能够随意索取！”
“孜孜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可你轻易地伤害她，牺牲她，如果有一天我的死也能为你提供价值，亦或者我挡了你的路，你是不是也可以轻易地杀了我？”
周冀疯狂摇头，“不、我没想杀麦孜孜，是聂青衣，是她的主意，她说只要我把麦孜孜引出去，她就可以利用麦孜孜对付苏瑾下，我没想到她会对麦孜孜下杀手！”
周冀凄楚地看着沈千雪，“你我兄弟之间的情谊是我最看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杀你呢？我算计所有人也从未想过算计你啊！就算你今天要替苏瑾下和麦孜孜报仇，要杀了我，我也绝不会有半点反抗。”
周冀身子瘫软，仿佛已经放弃了挣扎。
可周冀心里很清楚，越是这样的话，越能绝了沈千雪对他的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