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力与恨，一并担之
略显扭曲的空间之中，是一片阴冷潮湿的沼泽地，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渗人的沼水红绿掺杂，隐隐还能看到一些森白的魔兽尸骨，刺鼻的臭味和血腥味交融，让任何活物都没有接近的欲望。
这是一道天然屏障。
在沼泽地的对面开阔处，一座黑色巨殿寂静矗立，宛如那匍匐在地面之上的远古凶兽，一股阴森可怕的味道，无形弥漫开来，荡漾在这片被封锁的空间之中。
巨殿之中，有着无数极为粗大的黑色锁链延伸而出，插进地面深处，而在这些锁链之上，都是有着一团黑雾盘旋，隐隐间汇聚成人形模样，那锁链之上，也是时不时的闪烁一些光泽，最后掠进黑雾之中，让得那些黑雾更加的凝实。
“哗！”
这般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突然有着十几道黑雾从锁链之上站起，黑雾收缩，化为十几道面色冷漠的人影，这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身形一动，便是汇聚在了一起。
“殿主传音，天冥宗遭遇丹盟进攻，命我等速速驰援。”
“桀桀桀，总算轮到我地殿出手了，天殿人殿那几个老怪前几天可是收割了海量的灵魂，拿到了丰厚奖赏，这一次，本座要大开杀戒！”
“别轻敌，殿主说袭击天冥宗的队伍有半圣强者，不过魂清圣者也过去了，倒也不用我们担心，我们只管杀戮即可。”
那领头的人影语气森然，手掌一挥，十几道人影便是化为一团黑雾，闪电般的对着这片空间之外暴掠而去。
以他们的速度，眨眼即是千百丈。
然而，飞掠了几分钟，一行人却依旧是没能从斫蛇山脉离开，落在暗中的三人眼里，就如同那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渐渐的，这一行人在空中停下，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异常。
“不对劲，快通知殿主！”
“嘭！”
领头的黑袍人影面色凝重，正欲动作之时，乾坤倒转，天塌了。
这一方苍穹，支离破碎！
一个个黑袍人影都来不及发出惨叫，便是如那泡影被戳破一般，嘭嘭爆裂。
微风轻拂而过，带走了最后的一点血腥味。
“本皇布置的空间迷宫，斗圣都逃不出手掌心，就凭你们几个小垃圾？”
虚空中，有得意的女声响起，很快又被打断。
“别浪费时间，进地殿。”
“这太简单了，我摸到他们面前也没人能发现我。”
…
寂静大殿最深处，一片暗沉。
魂殿副殿主枯坐于此，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大活人，更像是一截朽木雕刻的模子。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副殿主枯寂的眼眸微颤，木然的看向下方跪着的那道颤颤巍巍的黑袍人影。
“说。”
“殿主，方才领命支援的天冥宗十余位尊老魂简…全…全碎了。”
轰！
如晴空骤雨，恐怖的气势瞬间笼罩了整座大殿，不知惊醒了多少冥想中的喽啰，每个人都是感觉仿佛有一座万丈大山压在头顶，那前来报信的尊老更是被压得匍匐在地，难以抬首。
副殿主骤然起身，木然的双眸多了几分凌厉，平静的脸庞也凝重起来。
这才几分钟而已，十余位斗尊悄无声息的消失，可想而知，那出手之人的实力是何等强大，至少也是位半圣！
而且…
此人必然已经进了斫蛇山脉！
精神力如潮水般弥漫而出，想要以此探查那隐藏暗中的强者。
下一刻，副殿主愣住了，蓦然回首望去。
嫐！
三个人就这般敞亮的站在身后！
其中一女子更是亲切给自己挥手打着招呼，笑得眉眼弯弯，梨窝浅浅。
“寂灭魂掌！”
没有丝毫迟疑，副殿主一声怒喝，恐怖掌影连出，将大殿都活生生撑爆，那一重重掌影，犹如一方方碎裂的空间，充满了毁灭气息。
匍匐在门口的魂殿尊老最是倒霉，毫无挣扎之力，仅仅是毁灭余波，便是将他粉碎。
“老混蛋，没礼貌！”
紫妍反咬一口，玉手握拳，轻飘飘的一拳挥出，那连空间都无法承受的毁灭掌影顿时破碎开来，如同一支锋锐的利箭穿透了一张张白纸。
摧枯拉朽！
“灵犀一指！”
陈观心中轻喃，斗气与精神力同时暴涌而出，交融在一起，凝为一根千丈巨大的手指按下。
副殿主尚未从紫妍带来的震惊中回神，便只觉神魂都被锁定，像是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拖拽之力，要将自己拽入无边黑暗埋葬。
仓促间，精神力毫无保留的调动，凝结层层防御固守神魂，企图争取喘息之机。
可惜，他远远高估了自己的灵魂力量，那精神力所凝结的防御，一如方才的漫天掌影，一触即碎。
每一道灵魂防御的破碎，副殿主便是身形一颤，阵阵灵魂被割裂般的剧痛令得他面色狰狞。
可即便如此，副殿主依旧在咬牙坚持，全身斗气输出，化作一条漆黑魂龙阻止着那庞大指印落下。
“敌袭！”
“殿主！”
一声声怒吼从废墟中传出，可还不等他们开始驰援，便是见到一抹九彩色的绚烂剑光划过天际，在视线中越放越大。
其中不少都是能够撕裂空间的斗尊强者，可此刻在这九彩剑光面前，却是如同被牢牢束缚的粽子一般，莫说是挣扎反抗了，便是简单的抬指都难。
“噗！”“噗！”“噗！”
此起彼伏，那是大好头颅飞走，鲜血飙射的声音。
九彩剑光极致凌厉，无人可挡。
几个眨眼间，这片废墟便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那没了目标的九彩剑光如有灵一般，一个调转，带着璀璨的光芒从副殿主心口穿透而过。
漆黑巨龙摇摇欲坠，身形肉眼可见的虚幻起来，随时可能散去，正如副殿主的眼神，从凌厉到痛苦迷茫，渐渐失去高光。
“轰！”
擎天巨指轰然落下。
烟消云散时，地面只留下一个肉眼难测的深坑，再不见副殿主身影。
陈观精神力透体而出，如潮水一般扩散而去，笼罩了整个斫蛇山脉，搜索着苟延残喘的灵魂体，时不时能够听到一声声凄厉惨叫从远方传来。
确定魂殿所属尽皆寂灭，陈观睁开眼来，轻舒了口气。
从战斗爆发到结束，一共也就几分钟时间，地殿便宣告覆灭。
这说出去，很匪夷所思。
“蝶衣姐，你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出手，这老家伙也不经打。”紫妍嘴里阿巴阿巴的吐槽着，为自己出手慢而后悔。
其实副殿主并不弱，三星斗圣的实力，即便是在远古八族，也算得上真正的高手了。
奈何，来犯者实力更加恐怖。
紫妍和美杜莎眼下都是四星斗圣后期，任何一个都足以碾压副殿主。
莫说是他们，即便是陈观一人，也有把握将此人斩杀，只不过不会这么轻松而已。
如今三人合力，副殿主死得不冤。
看着忿忿不平的某位龙皇，美杜莎瞪了她一眼。
“这么想打架，以后魂灭生就交给你了。”
“我倒是愿意，可那老家伙根本不跟我打。”
美杜莎回了个白眼，没再多说。
顺着陈观目光看去，大殿基本被夷为废墟，仅剩其中一角危危矗立，可即便只是一角，依旧有数十丈庞大，成千上万条漆黑锁链连接着地面。
“灵魂本源？”
美杜莎有了些猜测，先前交战时，无论是那副殿主还是陈观，都有意的控制着余波不波及那边。
是以，很容易猜到答案。
“应该是。”
陈观轻轻点头，领着二女迈步向着那一角大殿走去。
待深入其中，美杜莎和紫妍才悚然的发现，在那些锁链的尽头，竟是挂着无数个灵魂光团，依稀能够看清其中灵魂体的模样。
美杜莎也曾见过一些灵魂体，诸如天火尊者，药尘。
可与两人相比，眼下这大殿锁链挂着的这些，状态简直天差地别，仿佛随时可能会就此消散。
难以想象，这些灵魂体遭受了魂殿多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那老家伙死得太便宜了。”
饶是以紫妍的性子，看着这幅地狱般的场景都再也笑不出来。
陈观深吸口气，旋即手掌轻挥，恐怖的劲风如同狂风般吹拂而过，那些锁链，都是在顷刻间爆裂而开。
那些光团内的灵魂，也是在此刻缓缓睁开双眼，虚弱而茫然的望着四周，最后猛的传出一道道极度狂喜的灵魂波动，虽然并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何事，但他们却是感觉到了一种自由的味道，多少年了，他们如同囚犯一般被锁在此处，有时候，甚至连死亡都是成为了奢望。
“哪里来哪里去，都走吧。”
陈观轻叹一声，他看得出这些灵魂体都已经是风中残烛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的灵魂体，彻底消散只是时间问题。
固然，陈观复活过天火尊者，药尘，还有灵族的灵玉。
可这不代表着他无所不能，他也没那么大的胸襟。
这些灵魂体，救不了。
将他们从这‘地狱’救出，已经仁至义尽。
天空上，无数灵魂盘踞，最后都是对着陈观跪下身子，对着他行了一个极大的礼之后，方才呼啸着冲出空间屏障，疯狂的对着外界冲去，只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法离开斫蛇山脉，得等紫妍解开空间封印，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没了这些灵魂体，大殿内变得空空荡荡。
在美杜莎和紫妍的注视下，陈观再不迟疑，袖袍轻挥，一道道可怕劲风将那些高达数百丈的石柱都是甩飞而去，继续向下挖掘。
美杜莎和紫妍见此，也纷纷动手帮手。
在三人合力之下，大殿内不多时便是出现了一个近百丈的深坑。
也是在这个深度，一个约莫两丈大小的光团静静悬浮。
光团呈透明之色，在光团的外围，还连接着无数漆黑的锁链，而这些锁链的尽头，则是连接着刚才逃走的那些灵魂。
显然，这个光团，便是从那些灵魂体内所抽取而出的东西。
从光团中，美杜莎和紫妍都是感觉到了一种极端可怕的灵魂波动，而且这种波动，极为纯净，不掺丝毫的杂质。
“这就是灵魂本源？”
陈观点头，目光一直放在灵魂本源之上。
灵魂，乃生灵之根本，天地万物，都是拥有着灵魂，而灵魂深处，又是孕育着一丝灵魂本源，这是灵魂得以诞生的根本，也可以说是天地间最为纯净的一种奇异能量。
眼下的这一份灵魂本源，比他预想的还更加庞大。
他记得原轨迹中，萧炎在人殿所得那份不过半丈方圆，却至少是百万灵魂所凝。
那这份两丈方圆的…
难以想象这是多大的罪孽。
或许也是因为那些地煞殿收拢的缘故，输送了不少本源到了这里，才会积累如此之多。
“这些本源够伱突破了吗？”
美杜莎出声询问，她们可不知陈观所想，相较于那些有的没的，二女更加关心陈观能够借此更上一层楼。
陈观肯定点头。
“远远足够了。”
“灵魂本源能够带走，不过我不确定那样是否会造成损伤，你们为我护法，我直接将其吸收。”
说着，陈观迈步而下，来到灵魂本源之前，盘坐在虚空中。
感慨归感慨，在灵魂本源面前，他可不会矫情。
这东西，他可是在好几年之前就已经有想法了。
“申之我心，镇魂之由，允我做祝，引魂归途，巍巍魂威，诚惶诚恐，你们的本源我来承受，你们的仇，我一并担之。”
轻轻的一句话，却是突然令得灵魂光团释放出淡淡的光泽，隐约间，仿佛有着诸多的信息从中传出一般。
陈观默默的接受着灵魂本源传出的信息，灵魂光团中凝聚了太多的灵魂本源，但其中却并没有任何的灵智存在，有的，仅仅只是一些在彻底死亡之前留下的怨恨，不甘等等情绪。
这些情绪，想要彻底的炼化颇为困难，若是胡乱吸收的话，必然会影响心智。
陈观对灵魂的感悟今非昔比，更是见过斗帝强者的负面情绪，所以想要将这灵魂本源完美吸收，表态是必要的。
眼下灵魂光团的表现，算是这些灵魂本源的另外一种智慧，他们就算是死亡，也要用最后的力量，让害死他们的人不轻松，虽说化解起来很容易，一句话即可。
但魂殿的人，是绝无可能做此承诺的。
目光注视着这灵魂光团，陈观轻吐了一口气，旋即伸出手掌，触摸在光团之上。
伴随着这种接触，陈观能够感受到，那灵魂光团之中所弥漫的浩瀚灵魂本源之力，那种感觉，让得他眉心处的灵魂都感到极为的温暖。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在这灵魂本源之中，还有魂殿的一些小手段留下。
对此，陈观不以为奇，笑着摇头。
“一如既往地阴毒啊，可惜，手段依旧拙劣。”
言罢，异火透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