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和学长有短暂的相处时间。
其实现在想来是在那时候就结下缘分。
学长的母亲是非常温柔的人。
那时候我是因为家里的缘故，只是忍不住想逃离，到外面。
“这么漂亮的娃娃，掉着眼泪可不好。”
就被那样说着的阿姨捡回去。
当然，并不是带回家。
只是去她的店里，很神气的介绍说适合女孩子的喝了也不会胖的0糖饮料。然后说请我试试。
——
再一回过神，有段时间我经常漫无目的到便利店。
我见到有看起来就很糟的大人在监控死角把开盖有奖的饮料一瓶瓶打开，直到选中有奖的那瓶才来柜台结账，借此每次都能一连带走好几瓶。
我告诉阿姨，“那个人是拧了瓶盖确认有奖才来付费的。”
但是阿姨什么也没做。
等那人惶恐的走后才叹了口气。
“其实他很不容易。”
“听说老婆沾了赌博，好好的一个家弄的支离破碎。别看他那样，在几年前他每天都来这买豆奶喝，那时候似乎是在市里当文书之类的公务员。”
“现在因为她老婆用他的名义收了贿赂去赌博，搞的工作没了，现在留下两个孩子给他，挺困难的。”
“说这些可能你觉得跟你没关系，跟我也没关系，主要是他用不道德的手段拿了饮料是吧？”
“他拿的是畅饮乳品，应该是带给他还小的女儿喝的吧。”
“但是这个人，即便落魄到了这个地步，虽然有点先用后付的嫌疑。但是他后面都会偷偷的在货架上放钱。”
“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可这样是不对的。”
我还是觉得不好。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对的事，只是说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就算白送给他也没什么关系。希望这人能好起来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好人呢？
说实话，我根本不相信。
我所见过的大人，全都坏透了。包括我的父母，都是很糟糕的。
我因为觉得总是在这里，肯定阿姨也会讨厌我。所以想着要来这里，也得做点什么。
只是因为这样的目的。
“这是你的薪资。”
“诶？”
当给我钱的时候，我真的很茫然。
“帮忙工作了当然要给钱吧？不过可不要和别人说，到时候被说是童工就惨了，只是零花钱。”
阿姨故作幽默的说。
“零花钱吗？”
“好像，很久没有拿过了。”
“唉，是开玩笑的零花钱。这是你应得的。”
“我没做什么···”
“什么没做啊？多亏你偶尔来，我也偶尔没那么辛苦。要自己一边对着账一边点货还要照顾客人还是很麻烦的啊。而且就算你什么都不做的，我也打算给你零花钱。”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有个女儿也不错啊，要是能变成我家的儿媳妇更不错了。”
那是开玩笑吧？
我有点害羞，但又觉得不可思议。之前不管是在哪儿都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在这里反而被重视了？
阿姨从来没打听过我过得怎么样。
只是我一去她那，总会有说是别人送的正好吃不完的东西叫我带回去。有时候是便宜的点心，有时候是比较贵的肉干的。
后来我也知道，那就是给我的。
可能，我那种样子谁都知道过得不好。不问已经是对我最大程度的照顾了。
从想明白这点之后，我就觉得阿姨真的是心思细腻的人。
不会让我难堪。
或许是知道即便说了也无法帮助我真的改变什么，所以只在自己的限度上帮助我。
老实说，那时候真的很大程度的缓解了我已经满目疮痍的内心。
现在想起来。
“什么儿媳妇啊。”
“老妈你能不能不要见到长的漂亮的女生就给我乱牵线，首先也要问问这样说别人会不会困扰吧？”
头一次见到学长的时候，我并不是喜欢。
是羡慕，妒忌。
为什么别人的家庭这么幸福？
家人之间的氛围那么亲切，唯独自己，在哪都是多余的。
那天阿姨邀请我一起去她家里吃饭，我借口有事走了。
应该是前辈带来的相机吧？
说着要合影，就那样照了相。然后越来越觉得悲哀，想对阿姨说起自己的事。
可又害怕这样的自己会被讨厌，于是就那样主动放弃了去便利店。
因为觉得是不同世界的人，不应该在一起。
——
【去死企划书】
戏剧性的再重逢，学长给出的是这样的东西。
在那时我并不知道学长就是学长。
只是觉得这个人真的好怪。
但如果他也和别人一样劝我，好好活着之类的，我想我一定会随便应付觉得麻烦，然后再重新找个地方死。
学长说的话像是全都以我这样的向死者来做的计划书。
虽然名字很奇怪，但里面的内容却真的吸引了我。
是啊。
如果都已经要寻死了，那么有任何遗愿都应该去实现。甚至不必在意规则。
只是我并没有什么违法人类规则的事要做。
学长列出的计划里，我最感兴趣的果然还是确定死的地方。
“当然要选死的地方。”
“要是死在乱葬岗，保不齐死了还要被孤魂野鬼吃掉。”
像是开玩笑的这样说。
“不过还是要一步一步来，这都是必要的。”
“毛毛躁躁的去死没有仪式感。”
“优雅的死去会更好一点。不然等你死掉的消息爆出来，大家又会猜测，喔，这个人生前好惨之类的。还是说，你想被人同情？”
这句话正中我的想法。
我讨厌被人同情。
也讨厌被人无端的议论。
要是能优雅的死去，最后别人看到自己的死讯，直到自己生前还做了那么多优雅的事，说一句这人就是想死而已。那样就很好。
所以我接受了学长的提议。
可渐渐地我发现我错了。
坐上摩天轮的时候，到了最顶端。学长随口问我想不想从这跳下去。
又说从这种高度下去基本上来不及感受痛苦，脑袋就会和西瓜一样爆裂开，脑浆洒一地。
我看向很渺小的地面，脸色发白。
但学长好像不知情一样，继续说，最可怕的是跳下去正好在运行的缆车里，在顶上跟着转上来，然后终于扒拉不住落下去。
我情不自禁的想象那种光景，双腿都开始打颤。但我尽量不让学长发现。
现在想来，学长从那时候就在给我下套了。
他肯定早就发现了。
——
到了最后选好的去死的地方。
我也如他意料中的退缩了，嚎啕大哭。
我喜欢学长，不是因为他在那时候回来找我。其实那也在我的意料中。
我哭，除了真的害怕，就是察觉到十分值得我依赖的人出现了。
那种内心的惶恐和焦虑还有很多说不出的话，可以找到依赖的人倾诉的感觉表现出来就是会忍不住哭。
而且。
我也有学长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学长的文档有历史记录。
因为我趁他不注意，备份了。
回去后看到的结果是——我的死亡计划。
也是老土的名字。
但又很真实。
因为从最开始我就觉得人怎么会别人的死做到这个份儿上？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呢？
见到‘我’字时，一切疑惑就全都说的通了。
学长也和我一起经历了所有的前戏。
我选择了公园，那学长会选择哪儿？
我不敢百分百依赖我自己的猜测，我想办法在学长的手机上动了手脚。确保我一定能知道学长的位置。
在学长让我回去之后，我就一刻不停的徘徊在学长附近。
当然，我对自己的跟踪水平没多大信心，因此只是隔很远看gps定位。发现学长朝我预测的那个位置去，我马上就知道具体在哪边。
因为之前学长让我考察过所有的地点。我全都去过。
——
这是双向救赎。
在我心目中没有比这更浪漫的事。
由此为契机，我不可自拔的开始爱上学长。当然，最开始我并不知道我已经爱上学长了。
只是喜欢呆在他身边，不管是随便聊天也好，一起玩游戏也好，甚至我可以大大方方的睡在学长床上。看着他不好意思，我反而会嘲笑他。
可没过多久，发生了一件意外。
就是巧合吧？
我发现了那张照片。
是学长说他以前的事的时候拿出来的，我很清楚那上面的人就是我。
只不过那时候的我完全不打扮，土里土气。表情笑的也很怪异。完全是丑照。
但是学长却说错失了一个机会，要是那时候要个联系方式说不定也不会沦落到只能和我这样的怪胎在一起玩。
我头一次慌了，脸烫的不行。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咿呜？！”
“嗯？抱歉，刚才撞到你了？”
“没、没事——”
其实是学长坐在边上时，伸手去拿杯子不小心碰到我的宝宝食堂了。但我来的时候穿着羽绒服，学长那奇形怪状的睡衣又像军大衣一样厚的离谱，大概根本没察觉碰到了哪儿。
可我害臊到了极点。
之前我来学长家，自然而然就脱了鞋换鞋子，甚至有时候穿着袜子就去沙发上蜷缩着。学长过来嫌弃的拎着我的脚放下去我也只会回怼让他对女孩子温柔点不然会找不到女友之类的。
可现在被碰到脚，也会觉得心跳的厉害。
“你怎么突然这么老实了？”
学长可能也发现不对劲了。
“我、我一直都这么老实啊！”
“最近改行想做乖巧的美少女了？”
“要你管！”
“嗯嗯，这才对，这才是你嘛。味儿对了。”
“啊？”
“我说就是这样才习惯。”
“学长是有被骂的癖好？”
“对对对，多骂点，越骂我越兴奋。”
“变态！”
“已经兴奋起来了，呵呵。”
“···”
我知道学长在开玩笑。
但我却开始害臊了，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打情骂俏。
我开始失眠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学长···啾啾。”
等我回过神，发现自己对着枕头亲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
在干什么啊我？
几乎要抓狂了。
然后冷静下来，明白了。
我喜欢学长，想要学长把我当女人看，而不是当好朋友。
当我明白这个念头之后，我有点害怕见到学长。
但是又不能突然不去，躲着不见那不是更容易被怀疑？其实我也希望被戳穿。
到那时候就回一句，‘就是喜欢啊，不可以吗？’
然后学长会不会说‘我也喜欢你喔。’
就这样在一起了。会有这么顺利的事吗？
不会。
学长是个傻瓜，大直男，永远都找不到女友的废材！
我去见他的前一天，特地去美容店做了美甲，还做了发型。
去网上搜了很多种香水，又厚着脸皮打听了同龄女生会用到的香水以及洗发水之类的。
考虑过染发，但是觉得会太突然，就作罢了。
又去店里买了从前我绝不会穿的裙子，之前我都是穿着中性的衣服···
对着镜子里看，连我自己都忍不住骄傲起来了。
又有点觉得做的太过了，不会突然就被抱住说喜欢吧？
唔，但好像也不会讨厌？
脸又有点红了。
就这样，我忐忑的到了学长家里。学长没来开门，只是说门没锁，让我自己进来。
他在厨房忙，也没看我。似乎是为了防止味道到客厅，特地关了门的。
嘛，因为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用把我当客人这样照顾。
我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的看着电视。
实际上捏着手，手心出了好多汗了。脑袋也晕乎乎的，在想，万一、万一今天就会做那种事该怎么办？
要拒绝的话——
自己应该拒绝不了吧？
那如果真的会发生，没有买安全措施，听说男生到了那种时候就会不管不顾。
要是那时候提出要那种东西才行，会被觉得很任性不体贴吗？不对，这是常识吧！
总、总之，提出来不马上答应。
先拒绝，对，要先拒绝。
然后等看到时间差不多，要走了的时候，突然暗示学长，说想多呆一会。
到那时候如果学长再提出来，自、自己就勉为其难的允许好啦！
对，这样矜持又害羞惹人喜欢的美少女就有啦！可喜可贺！
“来了？今天吃鱼火锅。本来只想买一条鱼，但是桂鱼老板说最后一条便宜卖我，就多买了。”
“没多辣，来尝尝看？”
学长招呼我吃东西。
“···好。”
我有点不敢去看学长的眼睛。要是发现学长在猛盯着我看，我肯定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做出奇怪的动作。
“好吃吗？”
“好、好吃。”
“好吃就行，可真麻烦，但是真可怜啊，是要下崽的鱼，这样算不算你一口吃掉了好多孩子的妈妈的肉呢？”
“啊···”
“没事，反正你也说了好吃了。”
“再吃一口鱼仔儿，这样它们一家团聚也算是善事一件。”
“···”
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看到，学长也看了我。
然后轻飘飘的说，“今天怎么会想起穿裙子？”
那一瞬间我差点脱口而出，‘要你管’。或者是，‘想穿就穿了。’
好在我及时刹住车。
“唔，就、就是想看看适不适合这种风格。”
“那个，学长觉得怎么样？”
我连声音都在颤抖，但努力用可爱的声调询问。
“感觉还不错啊。”
“真、真的，吗？”
我害羞的笑了。
“你怎么不吃了，鱼在哭啊，哭着让你继续吃。”
“啊？”
结果学长又开始说奇怪的话。
但那就是我们之前的日常。
可是今天我不想要这样的日常。
“学、学长——”
所以，我又鼓起了勇气。
“怎么了？话说你突然叫学长叫的这么可爱，真的不是什么恶作剧？我有点害怕。”
“不是啦！我就是想问，那个···”
“那个？要上卫生间是吧？放心吧，这次有抽纸好好的放在里面。”
“···”
不理会学长奇怪的发言。
我停顿后问，“学长，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
学长停下筷子，看着我。
说实话，我心脏跳的厉害。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学长说喜欢我。
“平时大大咧咧。”
“说话不着调。”
“自来熟。”
“喜欢偷吃我珍藏的茶叶。”
“没事还喜欢在我水杯里下毒。”
“诶？”
这不全是我吗？
偷吃茶叶是因为那个茶叶直接吃莫名觉得很提神，每次有点困吃了那个就不困。
下毒那就是玩笑，只是偶尔在学长水杯里放点榴莲糖的粉末，看他吃瘪就会笑话他。
“所以说学长是——”
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脸也发烫到了极限。
“不是这样的女生就可以了。”
然后，学长给这段话做了结尾。
“咦？”
我呆住了。
心脏也没跳的那么厉害了，脸色发白。
“学长···”
“嗯？喂，你平时不是挺能吃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拉了？”
“学长是——大傻瓜！！！”
我忍不住夺门跑了。
到了最后，精心准备的一切全都没派上用场，可我像个傻瓜一样暗自期待。
但我自己又知道，学长没有任何错。
希望关系改变的人是我，可最开始以好兄弟的样子和学长相处的也是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嘛？
可我还起了一个奇怪的胜负欲。
疯狂的暗示，就是不直说。就是要让学长喜欢我，然后无法自拔的向我表白。
但这场自顾自的比试最后还是我输了。
“我喜欢你，学长。”
“嗯，早就知道了。你以为我真的傻是吧？”
“钓鱼的学长最差劲了。”
“那不也得是鱼愿意被钓？”
“咕呜呜，如果我再晚点死掉，肯定就是学长先求婚，学长输！”
“什么爆炸性发言，还真敢说啊？”
“呜，对不起——”
“但正因为你做了那件事，所以现在也只能默默的忍受我这样开后宫的渣男咯。可怜呀。”
“学长这种话真的敢说啊？！”
“抱歉，我开玩笑的——”
其实我到现在和学长也有回到最开始那种相处的趋势。
现在我想明白了。
学长喜欢的是我的所有，并不是说我变成什么可爱的样子才会喜欢，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好了。
“呼——”
我对着学长的耳朵吹气。
“学长。”
“可爱的学妹，还想有第二次喔。”
然后，和曾经不同，我现在可以在独处时更加自然的索取。我想要那份温暖，那么，我就选择将它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