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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不知其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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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办公室处理行政事务,一般情况下,方翰民整天都跟试验中心的同事们泡在实验室,加上年龄相差不大,他跟大家基本没有距离,试验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职工们可以随时向方翰民请教,也可以提出自己的观点,跟他进行无拘束的讨论。

听了方翰民的这番解释,大部分职工理解领导着急的心情,当然就无话可说了,但个别职工因为自身确实存在具体困难,对春节不放假的决定仍有微词,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当面说出来。

方翰民是个非常通透的人,他喜欢把问题摆到桌面上,见有人在私底下嘀咕,他指名道姓问道:“小赵,你们有什么问题?不妨跟大家说说嘛。”

被称作小赵的年轻人,是八月份从一所重点大学分配来厂的大学毕业生,听见自己被厂长点名,小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红着脸说道:“方厂长,我完全理解专利药仿制试验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但是,前几天我接到老家的来信,说我母亲最近身体很不好,我想趁春节的机会,回老家看望母亲。”

“不就这件事吗?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没、没有了。”

方翰民十分爽朗地说:“我以为什么事呢,母亲身体不好,当儿女的理应回去探望,这是人之常情,干嘛憋在心里不早说出来?刚才在下面交头接耳的不止一两个,其他人还有什么事?全都说出来吧。”

“方厂长,我父亲患慢性支气管炎,冬天病情容易加重,春节我想回老家看看他。”

“老家来信,催我回家相亲。”

“我爷爷八十多岁了,老家来信说他想见我,希望我春节回家跟爷爷见个面。”

“方厂长,我老家有个发小准备春节期间结婚,他来信请我回去参加婚礼。”

“方厂长,如果允许的话,春节我想回老家跟几个中学同学聚会,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已经两三年没相聚了。”......

七八位职工直言不讳地提出了各自的请求,当然,有些职工的要求几乎荒唐。

对于那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方翰民并未在意,等实验室再次安静下来,他心平气和地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见没有人说话,方翰民接着说道:“大家没有其他要求了,我谈谈自己的意见吧。小赵的母亲生病了,我认为他可以回去探望,他的请假要求应该获批。父亲患支气管炎的这位同事,真要是老父亲的病情加重了,也可以回去看望。那位要回老家相亲的同事,不知情况是否属实?如果确有其事,也是请假的正当理由。至于跟同学聚会,参加发小婚礼,诸如此类的要求,我看就算了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应该给科研工作让路。”

方翰民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只要理由正当,他会想方设法照顾职工的需求,对于那些凑热闹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就在方翰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话:“方厂长,春节期间我不回老家相亲了。”

方翰民转过身来,看着刚才说话的年轻人,“怎么,难道没有回老家相亲这回事?如果老家催的急,可别耽误你的终身大事啊!”

个别职工发出了一阵笑声,年轻人红着脸解释道:“事、事情是真的,父母确实催我回去相亲,但我觉得那种事早点晚点没有多大关系,咱们的试验正处于关键阶段,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再回去也不迟。”

方翰民点点头,“你要是觉得晚点回去也没有关系的话,当然欢迎你留下来,春节期间咱们一起继续工作。”

“没问题,我愿意留下来。”这位人称小孟的年轻人,十分肯定地说。

小赵也主动撤回请假要求,“方厂长,科研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像这种连续试验过程,哪个环节也不能停滞,为了避免影响试验工作的正常开展,我决定春节不回老家了。”

小赵话音刚落,那位父亲患支气管炎的年轻人跟着表态:“春节我也愿意留下来。”

方翰民摆了摆手,“你们两位的情况非常特殊,父母身体不好,春节必须回去探望。”

“可是我们离开后,我们从事的工作就得停下来,这会影响试验的整体进度呀!”小赵焦急地说。

方翰民显得胸有成竹,“你们放心地回老家探望各自的父母吧,会有人暂时替你们完成岗位上的工作。”

......

双菱六中的陈校长遵守当初的约定,在期末考试结束后,赶在教职工放寒假之前,通知方翰民的未婚妻办理调动手续,宋玉萍顺利从老家的农村中学正式调入双菱六中。

方翰民已经提前拿到了住房钥匙,这是后勤部门遵照袁厂长的指示,特意为方翰民结婚准备的住房。因为红星制药厂职工住房非常紧张,为了给方翰民准备这间房子,后勤部门领导绞尽脑汁,才从集体宿舍腾出一间仓库,将其改建成一室一厅外加一间厨房的格局。

拿到钥匙后,方翰民利用下班时间打扫了卫生,并购置了几样简单的家具。

办完调动手续的当天,学校就正式放寒假了,方翰民骑着自行车,抽空把宋玉萍接到他的单身宿舍。

因为有了厂里分配的住房,这回方翰民没再向肖敏借宿舍了,进门放下随身物品,方翰民将一把钥匙递给宋玉萍,“这是咱们的房子,就在二楼的最西面,现在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单位分配的这间房子,里面还残存有粉刷的油漆和石灰的气味,方翰民简单介绍了这间房子的来历,“你觉得怎么样?”

宋玉萍原来所在的学校位于农村乡镇,教职工的住房条件更差,她对这方面要求不高,见到眼前的房子,听了方翰民的介绍,她觉得很满意,“咱们应该感谢厂领导为你做的一切,这房子不错嘛,虽然小点,不仅有卧室,还有专门的客厅和厨房。”

“是啊,厂领导已经尽力了,现在就这么个条件。不过,今晚你睡哪儿呢?我可没有为你借宿舍呀!”

“现在有房子了,还借什么宿舍?不过,这......,”看见屋子里仅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光秃秃的简易木床,宋玉萍也有点懵。

“要不去我现在的宿舍,咱俩住在一起吧?”方翰民一本正经地说。

“咱俩还没正式领取结婚证,跟你住在一起?方翰民,你想什么好事呢?”宋玉萍白了他一眼。

“要不怎么办?”方翰民想了想,“这样吧,你去我的宿舍住,我向单身宿舍的同事借床被子,住在这里。”

宋玉萍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大冬天的,天气这么冷,即使有一床被子,住在这里也受不了。唉,现在才下午三点多,你别管了,回单位上班去吧,我来想办法。”

傍晚,方翰民下班回到单身宿舍,在他的房间没见到宋玉萍,便直接向二楼西侧跑去,推开房门,见宋玉萍正在忙碌,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端上桌子,他颇为吃惊地问:“哟,饭都做好了?”

“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吃饭是小事,今晚你住哪儿呀?”方翰民一下午都惦记着这件事,他后悔没向肖敏暂借宿舍用几天。

“往里走,去卧室看看。”

走进卧室,方翰民看见简易双人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枕头也是新买的,显然,宋玉萍的住宿问题已经解决了。

原来,方翰民下午返回单位后,宋玉萍坐上公交车就来到市里的购物中心,在床上用品专区,她买了被褥和枕头,很快就把问题解决了。随后,她又在附近的商店买了几样餐具,在农贸市场买了些蔬菜、肉食和调味品,从方翰民的房间搬出煤油炉,在方翰民下班时,就把饭菜做好了。

因为出乎预料,方翰民由衷地赞叹:“玉萍,没想到你的生活自理能力这么强!”

“你以为除了教书,我什么也不会干吗?我是农村出来的人,日常生活上的事难不倒我,好歹我在省城还念过几年书,也多少见过些世面,这点困难不算什么。好啦,坐下吃饭吧。”宋玉萍已经摆好碗筷,在桌前等候。

晚饭期间谈到假期安排,宋玉萍打算先把房间里的陈设规整一下,再置办一些居家用品,让这里看上去像个家的样子,“这些事情大概需要三四天时间,然后,我想回趟老家,毕竟工作调成了,应该亲自给父母说一声。另外,我还要跟几位关系要好的同事正式道个别。”

“完全听从你的安排。我存折里有点钱,一会儿把存折给你,置办居家用品需要钱,你随用随取。”方翰民正好不想管这些家庭事务。

“我回老家你不跟着吗?”

“现在工作太忙,我跟你回去干什么?”

宋玉萍想了想,“要不我也暂时不回去,等到春节咱俩一起回去吧。”

“现在离春节还有二十来天,到时候什么情况还不好说,屋里布置好以后,还是你先回去吧,就不要等我了。”

“不要等你?方翰民,你什么意思?难道春节你不想回老家了?”宋玉萍有点难以置信。

“我们技术中心最近开展了一项新试验,这项任务非常紧迫,为了赶时间,决定春节期间试验工作照常开展,我恐怕没有时间陪你回老家了。”方翰民解释道。

“你不是技术科长吗?又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做试验,新的试验任务跟你春节回老家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是技术中心主任,不是技术科长了。”方翰民并未把他将要接任厂长的事告诉宋玉萍。

“技术中心主任也是做管理工作的领导,试验应该有专门的技术人员去做,怎么可能让领导亲自动手做具体工作呢?”宋玉萍对这些常识当然很了解。

“可是,基层管理并不像你想象那么简单,不在这一行,不知其中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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