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公社，国营饭店。
现在的国营饭店，都是国家开办的，集体所有，员工是有编制的，她们的工资和服务质量没关系，你想当回顾客上帝是不可能的。
张跃民老老实实的点完菜，交了钱和票坐回桌上。
虽然服务员态度欠奉，但饭菜做的是真香，真材实料绝不偷工掺假。
张跃民点的全部是荤的，熘肉段，烩肉丸子，红烧鱼，再来盆鸡蛋汤，二斤大米饭。
真香，边吃边叹道，梁青山舌头都恨不得卷进去，埋头苦干，芳子眼见已成事实，也不再矫情，给张跃民夹了几筷子挑了刺的鱼后，端着碗也和他哥抢了起来。
一顿饭，风卷残云，装菜的盘碟光可照人，芳子吃撑了，抿着嘴打嗝，不好意思的对张跃民说道：
“哥，我平常不吃这么多的，呃，这饭店做的太好吃了，没忍住，呃…呃”芳子生怕张跃民嫌她吃得多，不要她了。
张跃民笑着给她顺了顺后背，低声说道：“能吃才好，以后才能生”
芳子羞红了脸，轻轻拍了下他的胸膛。梁青山面无表情的看着饭店大门，看都不看她俩，几人在饭店坐着消了会食才出去。
这顿饭花了两块八，八两粮票，临走又买了五斤馓子，张跃民想带回去给芳子家人也尝尝，这东西不要票，二毛一斤，面粉做的，油炸成椭圆形，一根根弯曲连成一团。
“哥，太贵了，咱以后别来这吃了”芳子拉着他的肩膀咂舌道。
“你想吃啥，咱买了自己回去做，好不好”
“好，好，等你嫁过来后你当家，现在听我的”
张跃民信步走到供销社，进去溜达了会，一样的态度，物资可供选择的还是太少了，货架上空着大半，张跃民选了两瓶本地产的瓶装酒，两包白糖就出来了。
看了看日头，还早，张跃民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明天就得上课了，于是和大舅哥商量了下，让他先提溜着先回去，他和芳子赶车去县里一趟，怕芳子不愿意去，找了个理由，说想去县里的新华书店买点书和钢笔。
这个理由太强大了，芳子点头支持，民子哥毕竟是个作家，这些都是必需品，两人送大哥去街口，张跃民又跑去买了三斤猪肉，还有一挂猪肺，递给大哥让他带回去。
送走了大哥，两人连忙朝卫生院走去，那里有汽车去县城，每天两趟，早上八点和下午一点准时出发，没有站牌，就在大马路边。
两人上车买票，售票员一脸不耐烦的撕了两张手写的票根给他，凭这个可以去单位报销，可惜张跃民没单位，白费了。
车上人不多，张跃民让芳子坐里面靠窗，车里气味混浊，带什么的都有，鸡鸭鹅甚至还有人提着一篮臭豆腐。
车子在售票员骂骂咧咧中启动后，各色味道在车厢里乱窜，张跃民把窗子开到最大，紧挨着芳子，让吹进来的风驱散里面难闻的味道。
司机开的很快，想尽快结束这趟行程，早点下班。劲风吹动着芳子额前的几根长发，调皮的在他脸上来回划拉，也撩吧着张跃民的心尖。
老司机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县城，张跃民在大桥上就下了，前天来参加汇演时，他就瞅见了桥下有个小市场，他想下去瞅瞅，看有没有不用票就能买到的东西。
可能是到了下午，大桥下面的市场已经没多少摊位和人了，刚下来，就有几个年轻后生打量了他俩几眼，也没说啥就继续坐在板车上和别人闲聊。
逛了一圈后，张跃民心里有点谱了。
这个市场是自发形成的，已经有几年了，都是附近的农户和居民，拿自己用不完的东西来淘换，城里人缺粮缺菜，农户缺钱缺票，于是就在大桥下偷偷交易。
前几年还经常有官面上的人来驱逐抓人，屡禁不绝后，这两年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毕竟谁都有缺衣少粮的时候，计划里的物资又紧缺，哪怕你居高位什么都不缺，也不能忽视群众的刚需。
大桥下空间很大，这两年干旱缺水，中间的大河现在就干枯的像个溪流。摊主把拿来出售的东西，找个稍微平整的地方随便一放，留出中间的过道就行。
大多都是一些蔬菜腌菜之类的，也有少量的肉类，鸡鸭鹅鱼的，主要以餐桌上的为主。俩人牵着手逛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啥值得出手的，正准备上去走人，先前盯着他的那个小伙子拦住了张跃民。
“兄弟，没有看上的？”
张跃民把芳子往后推了推，挡在前面，看了眼小伙，用本地方言说道：
“嗯，来晚了”
“兄弟，想买点啥，我这都能给你找到”
“变形金刚有吗？”张跃民瞥了瞥了他。
“啥？啥缸？”小伙子有点没听清。
“没啥，开玩笑的，随便逛逛”
“兄弟，一看你就不是来买粮的，我在这混了两年了，这双招子从没看错，以后有啥需要随时来找我，我就在这”
小伙子笑着说道，稍微侧身让了让道。
张跃民牵着芳子走过去，上台阶往桥上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看了小伙还在笑盈盈的目送着他俩。
心中一动，让芳子在台阶上等他，几步下去，小伙子也迎了上来，“兄弟，我家就这县里的，放心”
“有票吗？”张跃民低声问道。
“啥票？”
“有啥票？”
“你要什么票？粮票，油票，布票，工业券都有”
“油票，布票，工业券都要”
“要多少？”
“主要是家里想买辆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之类的”
“嗷，明白，大哥这是要结婚啊”小伙子瞅了瞅台阶上的姑娘，立马有数了，这是个大单。
“可不便宜呀，别的好说，这工业券可不少，我要时间去取”
“什么价？”张跃民本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还真有。
小伙沉思了会，说道：“工业券按一块八一张给你，布票贰尺五毛，油票一斤二毛…”
“行，我待会在百货大楼，你拿到了来找我”
交易达成，张跃民转身就走，小伙也没要定金啥的，给另外一个同伴使了个眼色，自己也上了台阶疾步往家赶去。
“哥，你和他说啥了，看着就不像啥正经人”
“没事，随便打听了下”
张跃民能感觉到有两人在身后若隐若现的跟着，也没在意，牵着芳子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沿着大道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县城中心，一栋标志性建筑矗立在十字路口，大名鼎鼎的百货大楼到了，五层楼高，外墙用水泥灰抹平，在这个时期显得格外庄严大气。
看着俩人进了百货大楼，一直跟在后头的俩人松了口气，个子矮的那个转身就往回跑，高点的就靠着柱子，点上一根烟盯着门口。
百货大楼内，芳子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惊叹不已。
“哥，那是什么？”芳子指着一个奶瓶问道。
张跃民看了看她高耸的胸脯，说道：
“刚出生的婴儿用的，不过你应该用不上”说完又小声在她耳边解释了一番。
刷了一下，从耳根红透整个脸庞。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些天红脸的次数比长这么大的时候还多，嗯，都怪民子哥。
“哥，我一定给你生几个大胖儿子”
芳子鄙视的看着货架上的奶瓶，抖了抖肩，咱乡里就没人用过这玩意。
ha t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