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哪个是虚假的？
孟染甚至都无法判断。
她又觉得很奇怪，居然真的会有演员把演戏的习惯从戏里带到戏外。
她那样做真的不是在故意向卫玲挑衅吗？
故意在她面前展示自己青春美丽的一面，让卫玲觉得她恍若年轻时的自己，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中年衰老的自己？
然后是丈夫因为对方长得像年轻时候自己，对她另眼相看。
这对一个原配来说，是多大的侮辱！
下午的第一场戏没有孟染的戏份，特别的尴尬，是方承允和陶碧莹的夫妻对手戏，而卫玲就在旁边看着，那眼神很复杂，带着点哀伤，又像是通过这一画面在看另外的人和事。
或许是因为她的在场，无论是方承允还是陶碧莹都有些心不在焉。
呈现的效果不太好，导演很想骂人，但看看旁边的卫玲，又把话咽了下去，他挥挥手，到底示意拍下一场。
剧组的戏份终于不再那么公事公办，变得很诡异。
没有人开口，但大家彼此眼神交流间，又好像在说着什么一样。
卫玲唇角很勉强的勾了勾，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是打圆场，又好像是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然后她站了起来，似乎要离开片场。
之前她的仪态一直非常的优雅，可这一回她却顾不上了，猛地站起，手上的珍珠项链往上一甩，孟染赫然看见，原先珍珠项链的位置有一条深色的疤痕！
孟染瞳孔一缩！
卫玲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迅速的理了理袖子，当她的手再挪开时，那道疤痕已经被珍珠项链给挡住了。
她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孟染已经垂下了头，然后听到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庆幸。
“系统，给我查一下有没有卫玲自杀的报道？”
仓促之间一眼，孟染没能判断出那疤痕的深浅，也看不出这是过了几年，甚至如果不是卫玲急着遮掩的动作，她或许都不会想到那可能是自杀留下的痕迹。
五分钟后，系统的声音带着遗憾，【没有，网上没有任何的小道消息】
“进医院的呢？”
刷刷！
眼前投放出相关资料非常多，其实人，尤其是有钱人这一生进入医院的次数都会比普通人要高。
因为他们进入医院，可能是无论大病小病，还有可能是每月一次的体检。
孟染用意识翻了翻，发现有十多页，她眉头微蹙，直觉告诉她，对方进医院的频率太高了。
片场不太方便看这个，孟染决定回去之后再捋一捋对方进医院的细节。
第二场戏就到了。
孟染上场。
她注意到卫玲回来了，坐在不远处，方承允正小声的跟她说话，神情温柔，眉眼缱绻，导演叫了两声，他才快步走回片场。
这一幕没有感情戏，过得很顺利。
接下来第二幕第三幕。
有感情戏，但都比较含糊，其实这才这样，大男主戏对于爱情的描写都比较少，更注重的是夫妻之间的相濡以沫，但孟染忍不住想：大概这样会更扎心。
不过她拍戏时素来专注，尤其是任务越繁重，戏份要求越高，她就越投入，倒是没怎么去关注对方，直到她再一次下戏，忽然注意到卫玲的脸色极为的苍白，她的手有些哆嗦的在包里面寻找着什么。
孟染下意识的看向片场，此时方承允和陶碧莹都在片场，这是一部群戏。
现场的人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演技，要把这场精彩的群戏给拍好，所有人都非常的专注，目光都放在场中的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卫玲的异样。
孟染看到卫玲颤抖着手，到底是拿出了一个小药瓶，然后硬生生把那药咽下去了，都没来得及喝水。
她拿着瓶子，脸上的表情就让人觉得她很痛苦。
那种痛苦并不是表现在狰狞的面容上，而是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心死如灰一般，对整个世界都没有了眷恋，很空洞，很茫然。
孟染心头一紧，直接装作没有出戏的模样，快速的走过去，一下子撞到了卫玲，她的手一哆嗦，一瓶药掉在了地上，孟染像是此刻方才清醒过来，一把抓住要向后倾倒的卫玲。
“对不起，对不起！”孟染一边搀扶着她，一边表达歉意，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不放过她脸上丝毫的表情。
卫玲还有些迟钝，被孟染那么一撞，正常人都会迅速的回神，那是出于对自我的保护，可她像是依旧被困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没有分毫的感觉，无论是孟染撞到她，还是搀扶着她不让她倒下去，她的眼神都是茫然的。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反应过来，站稳身体，
“没关系。”
她轻轻的说了一句。
孟染蹲下身，把药瓶给她捡了起来，药瓶的敞口已经倒出了一粒药。
孟染有些尴尬的把瓶子递还给她，那动作有点迟疑，还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不好意思，这幕戏太难演了，我刚才没能出戏，撞到您了，把您的药都弄脏了，要不我重新给你买一瓶？”
卫玲将那瓶药接了过来，拿出包包里的瓶盖盖好，这才温柔的道，
“没关系，我没有洁癖，里面的药没有沾上灰尘，可以继续吃。”
她将那瓶药放入包包里，这才抬起头笑着看向孟染，
“我不介意的，是我过来探班打扰了你们，你别害怕。”
孟染一愣。
她真的好温柔，那种温柔就像是水一样。
如果真的是一个十六岁的新人，这会儿肯定会很害怕吧。
孟染赶紧说，
“没有没有，是我第一次到这样厉害的剧组，能够盘观各位老戏骨的演技，还能够跟他们一起对戏，心里特别激动。”
“其实卫老师，我真的很喜欢您在《长刀行》的表演，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她故意露出忐忑的模样，
“您退圈，真的太可惜了。”
卫玲诧异的看着孟染，笑了笑，
“没想到你还是我的小粉丝。”
她在自己的包里面摸了摸，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带签名本，改日吧。”
“没关系，我有明信片。”
随后孟染快速的走到旁边，拿上自己的包，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明信片，赫然是《长刀行》中卫玲的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