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抉择
“哐当！”
随着惊鲵剑被侍女放在张卓面前的桌案之上，惊鲵在听到响声后，终于回过了神。
张卓见此，直接便拿起桌案上的剑塞入惊鲵的手中。大手包着小手，让惊鲵握紧手中的剑，并趴在惊鲵的耳边说出了一个地址。
这个地址，正是白天张卓离开使节馆时与姚贾、章邯等人商定的汇合地点。
见惊鲵还想要说些什么，张卓便盯着惊鲵的双眼，认真地说道
“如果等我离开大梁城后发现这次你仍是不告而别，那么下一次见面，我绝对要你好看！”
说完，张卓便对着身前的侍女点头示意了一下。
侍女见此，便把坐在矮榻之上的惊鲵拉了起来，转身同信陵君的视线交汇了一下后，便带着惊鲵向着侧室走去。
不大一会儿，侧室之中便传来了一阵机关的响动声。
而惊鲵也趁着机关响动的时间，重新返回侧室的门口深深地看了张卓一眼，待看到张卓那凶恶的眼神后，只能心有戚戚然地重新返回了侧室之中。
随着脚步声的逐渐远去，不大一会儿，便又是一阵机关的响声传来，最后，只有侍女一人从侧室中走了出来。
信陵君见此，便对着张卓说道
“张小友尽管放心，鱼儿姑娘毕竟是罗网的天字级别杀手，剩下的路途，她一人足矣！”
说完这些后，便一脸认真地盯着张卓的面孔，继续沉声说道
“现在鱼儿姑娘也离开了，张小友可以上路了吧！至于大梁城，即使有一日我不在了，也绝对不可能被攻破的，毕竟这是我魏国历任君王的心血所在。”
显然，在惊鲵离开后，信陵君便已经下定了决心除掉张卓，以绝后患。
至于张卓口中所说的那攻破大梁城的办法，信陵君嗤之以鼻。
就在信陵君示意身前的朱亥动手时，张卓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
“无忌公子，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只要我兵家想要攻占的城池，就没有攻不下的！即使大梁城城高墙厚，让人望之兴叹，只能感叹人力终有时尽，但它的位置毕竟在哪里放着呢。即使历任魏王曾多次兴修大型水利工程，苦心经营大梁城外围的水网，但当它面对汹涌的鸿沟之水时，又能徒之奈何？人力终究是比不过大自然的伟力的。”
随着张卓的话音落下，整个大厅内的众人全都愣住了，仿佛已经看到了水淹大梁城时的场景。
“你竟敢水淹大梁城？难道伱不知道大梁城中的百姓有多少吗？你好狠的心肠，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听张卓说完攻破大梁城的办法后，信陵君彻底坐不住了。脑海之中一想起张卓所说的那种惨像，信陵君直接一脸愤慨地对着张卓质问了起来。
但张卓就像是没有听到信陵君的话语一样，只是一脸冷漠地对着信陵君说道
“无忌公子，你也领过兵！你应当知道，在战场之中，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攻城战是伤亡最多的战斗，为了减少自己同伴的伤亡，身为领军统帅，做出任何决定都是正常的。引鸿沟之水淹灌大梁城，不仅能打击守城之人的士气，更能减少己方将士的伤亡，这个办法对于任何一个将领来说，都是很划算的！”
“张小友，我看错你了。本以为你会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没想到你现在竟变成了一个这么冷血的人。两军交战，自有将士拼杀，战死沙场的人也绝不会有一句怨言。但大梁城中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何错之有？要承受这大水淹灌的苦难？”
信陵君见张卓面不改色地说起水淹大梁城，直接便怒斥了起来。
怒斥完之后，信陵君才想起张卓现在还在大厅之中，正被众人包围着，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样，随时可以杀死他。
略微舒缓了一下内心的愤慨之后，信陵君又继续说道
“姑且再喊你最后一声张小友吧！你现在已经把计划说出来了，难道就不怕今晚走不出这座阁楼吗？要知道我现在想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想要杀我在前，我就算现在真的杀死你，蒙骜又能奈我和？”
但张卓只是端起桌案上的酒水，微微抿了一口后，轻声说道
“我冷血？战阵之中，一个攻，一个守，各凭本事而已。如果不想让百姓受苦，何不尽早开城投降呢？君上现在自然可以杀死我，但君上忍心不久之后，就不怕大梁城中的百姓遭到鸿沟之水的淹灌吗？也对，那时候你可能已经身死，自然体会不到大水浸泡的感觉了。”
说完之后，张卓便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哼！你在威胁我？只要杀死了你，那么水淹大梁城的计划终将会胎死腹中！”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张卓，信陵君的双眼露出阵阵寒光，杀气彻底地暴露了出来，恨不得立刻吩咐身边的护卫立刻杀死张卓。
但信陵君又害怕张卓已经提前把攻破大梁城的计划告诉了别人。
看着信陵君那一幅杀气腾腾的表情，想要下令却又有所顾忌，张卓直接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张卓轻声说道
“无忌公子！我大秦的将领何其之多，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能想到这个办法吗？大梁城就在这里，它不会动。鸿沟也就在那里，它更不会动。任何一名将领，只要读过兵书，稍微观察一下大梁城附近的位置，就绝对能想到同样的办法的。”
听着张卓那肆无忌惮的笑声，信陵君微微低着头颅深深地思索了起来，回想着之前张卓曾经说起的那些话，细细斟酌起来。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想明白了，信陵君抬起头颅，脸上的凝重已然消失不见，看着正独自坐在桌案前斟酒的张卓，信陵君沉声说道
“张小友，怪不得你之前会问我是百姓的性命重要还是我的性命重要！
但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会给你一个相同的答案。现在，说出你的条件吧，如果未来有一天你来攻打大梁城，如何才能让你放弃施行水淹大梁城的计划？”
张卓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眼前一脸凝重的信陵君，打趣道
“君上莫非不想杀我了？想要让我离开大梁城？”
“哼！为了我魏国的百姓，放过你又如何？”
信陵君冷哼了一声后，冷着眼看着张卓的面孔
“我很看好你，知道你未来终将会成为秦国的一员良将的，未来终究会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只是希望你，如果真的有一天由你率军攻打大梁城，请你放过大梁城中的那些百姓！他们根本就无法承受被大水淹灌的苦难。”
听着信陵君那幽幽的话语，张卓的内心之中却是一片宁静。
看了眼信陵君，张卓不知道为何，忽然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君上，不知道这大梁城之中有多少百姓居住？”
信陵君虽然不知道张卓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但为了大梁城中的那些百姓，也只能如实回答
“大梁城之中的百姓有百万之众！”
“百万之众！还真是好大的气魄！怪不得大梁城会如此的繁华！”
听着信陵君说起大梁城之中百姓的数量，张卓忍不住地惊叹了起来。
不愧是这个世上经济最为发达，富甲整个中原的大梁城。能在几百年的乱世之中，仍然有着这么多的人口。
但张卓既然现在就把水淹大梁城的计划说了出来，那么他想要的只会更多。
“无忌公子，我只是一个使节的护卫而已，何德何能，竟能担当如此重任呢？”
随着张卓那幽幽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厅，信陵君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之中。但此时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信陵君仔细思索，因为张卓的下一句话已经紧随而来，就像是一把匕首一样，狠狠地插进了信陵君的心口
“百万之众！我的肩膀还真的是担不下。这么多的百姓，貌似也只有威震天下的信陵君能担当得起了。”
“小子，你什么意思？”
此时，终于从张卓那可怖的计划中反应过来的朱亥，在听到张卓提起信陵君的话语后，担心张卓对信陵君不利，直接便质问了起来。
但张卓根本就没有理会正一脸惊骇的朱亥，双眼只是紧紧盯着眉头紧锁的信陵君，不放过信陵君脸色上的一丝变动。
就像是为了增加砝码一样，张卓那幽幽的声音又是清晰地传入了信陵君的耳中
“那可是百万之众啊！大水一冲，在那种天威之下，直接便是尸横遍野！人力终究还是比不过大自然的伟力！”
就像是赞叹大自然的伟力一样，张卓端起面前桌案上刚刚斟满酒水的酒杯，痛痛快快地畅饮了起来，丝毫不理会此刻心神正在震撼的信陵君。
听着张卓那微不可查的叹息，信陵君久久地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耳中仿佛已经听到了那大水淹灌大梁城的声响，还有那房屋不停倒塌的声音，更有那百姓忍不住的惨叫。
信陵君知道张卓想要的是什么。
张卓说出这个计划，不仅想要活着离开大梁城，其更想要的是他的命。
这是第一次，信陵君会如此的忌惮一个年轻人。
但忌惮的同时，信陵君也是忍不住地叹息了起来。如果张卓是魏国人，那该有多好。
可惜，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
想及这些，信陵君直接便从桌案前站起了身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其他，只见信陵君起身之后，摇摇晃晃地便向着大厅的窗台那里走去。
大厅内的众人虽然不知道信陵君为何要如此，但一直站在信陵君身边的毛公和那名侍女直接便护在了信陵君的身边，跟在信陵君的身后，走向窗台。
而朱亥的嗡嗡声，此时也是慢慢地传入了张卓的耳中
“君上小心！外面无名先生此时正在与龙阳君和罗网掩日交手！”
随着那刺耳的吼叫声，朱亥那魁梧的身躯直接便跨过了脚下那矮小的桌案，向着窗台奔去。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信陵君就像是没有听到朱亥的话语一样，直接便伸手打开了挡在面前的窗户，向着阁楼外面的夜色看去。
而毛公和那名侍女，则是脸色凝重地护在信陵君的身侧，时刻留意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乒乒乓乓~”
“当~”
“咔嚓~”
“额~”
“杀~”
“噗嗤~”
.........
随着信陵君打开窗户，外面的武器碰撞声伴随着晚风，瞬间便传入了张卓的耳中，其间还夹杂着那惨叫声和浓重地血腥味。
张卓见此，直接便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同意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台之上，看着阁楼下两方人那惨烈的拼杀。
此时的战局，相较于张卓登上阁楼之前，已经大变样。
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了一批人，正在伙同着龙阳君的手下，一起围攻信陵君的护卫。
张卓仔细看去，却是发现信陵君的护卫此时已经岌岌可危，只剩下了十几个身上有伤的人正在勉力支撑着。
至于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战场，现在却是正有三个人围攻着无名。
除了龙阳君和掩日之外，多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衣，蒙着面的武者。
朱亥一看到此景，直接便怒了起来，大声说道
“毛公，绿珠，你们两个保护好君上，我去帮助他们！”
话音刚落，朱亥就向着窗台冲去，想要直接从窗台之上跳下去，好尽快加入战场。
但信陵君却是伸出了手拦住朱亥，微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道
“不用下去了！没想到，他最终还是出手了！”
说完之后，双眼便看向了远处那些正亮着光的地方，想要把它们深深地印入脑海之中。
“朱亥，让无名先生他们停手吧，不要在做无谓的牺牲了。既然他都已经派出了武者，此间的事也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了！”
被信陵君拦下来的朱亥，在听到信陵君的说话声后，就像是火烧到了眉毛一样，急不可耐地说道
“君上，我还没出手呢！让我去......”
“不用了！我从邯郸城返回到大梁城，就是接到了王兄的命令。现在既然王兄又下了一道命令，那身为臣子的我，也只能如王兄的愿了！”
信陵君看着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朱亥，直接便伸手打断了朱亥想要说出口的话语。
看了朱亥一眼后，轻声说道
“去吧！让无名他们停手吧！告诉龙阳君，我就在阁楼之中，想要我的命，就亲自来阁楼之中取吧！”
说完之后，信陵君便转身离开窗台，不在理会外面的打打杀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