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战后琐事
伴随着东方的天空之中出现第一缕光亮，在南阳城中响彻一夜的喊杀声终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当守在城门外的秦军们从敞开的城门冲进城内的一刹那，虽然姬无夜早已经将韩军的军阵稳定了下来，并又一次堵住了门洞，但双方刚一接触，秦军便让韩军明白了他们为何会被其余几国称之为虎狼之秦！
姬无夜指挥下的韩军甲士虽然很是勇猛，但冲进城内的秦军就仿佛根本不知道死亡为何物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向着韩军军阵冲杀而去。
慢慢地，当韩军的阵型被秦军撕裂出第一道口子之后，很快便由点破面，口子被撕扯的越来越大。即使姬无夜一直在不停地大声嘶喊，但秦军甲士不仅在个人实力与接战时的信念上略胜韩军一筹，就连身上所穿的甲胄与手中的武器，更是略胜韩军。
当韩军的军阵之中出现了第一个转身后退的甲士后，虽然其很快便被姬无夜亲自斩杀，但其就如同压倒骆驼的第一根稻草一样，并没有坚持太久，韩军军阵之中的甲士便接二连三的转身后退。
虽然他们最终都倒在了姬无夜的八尺之下，但军阵之中的其余甲士终究还是被影响到了！
伴随着冲进城内的秦军越来越多，韩军军阵的口子更是被撕扯的越来越大，而黑色的海洋终于第一次占据上风。
最终，当仍在顽强抵挡秦军军阵冲击的韩军甲士再也寻不到姬无夜的身影，而失去了姬无夜的弹压之后，韩军的军阵便彻底宣告溃败。
厮杀了一夜的张卓此时已经接近力歇，仅仅只是靠着城墙微微喘息了片刻，他就发现往日很轻松便能舞动起来的陌刀，此时在他的手中便如同一个大鼎一般，仅仅提起，便感觉很是吃力。
见大局已定，浑身很是疲惫的张卓与刚刚进城的的一名秦军千长交接完后，便带着那些曾与他一起驻守内城，并存活到现在的秦军甲士们一起前去歇息。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张卓睡醒后，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经过大半天的收尾，整个南阳城已经全部落入秦军的手中。
至于姬无夜，则是率领着剩下的残军全面退出了南阳城，在一个与南阳城相距并不是很远的小城内驻扎了起来，并在这里收拢从南阳城撤回来的溃兵。
而秦国在将南阳城占下来之前，便已经接连占下了十三座韩城。
为了更好的消化这些来之不易的城池，更是为了避免与韩国爆发大规模的决战，嬴政与众人商议过后，便选择见好就收，并没有选择继续攻伐。
因此，当张卓醒来后便从甲士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至于相距并不是很远的秦军与韩军，更是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一方有条不紊地在南阳城中布防，想要将南阳城彻底纳入秦国；而另一方，则如一只受伤的猛兽一般，独自舔舐着身上那被撕裂的伤口。
“张将军，王上有请！”
狼吞虎咽填饱肚子的张卓刚刚畅饮了一杯茶水消食，手中的杯子还没放下，守在门外的甲士便走了进来。
听到甲士的禀告后，张卓手慌脚乱的续了一杯茶水，也不顾滚烫，直接便一饮而尽。
随意地将下巴处的水渍拭去后，张卓便跟在甲士的身后，一起向着能够代表南阳城的太史府走去。
前往太史府的街道上虽然很是干净，但张卓依旧能从被太阳蒸腾起的空气中嗅到那熟悉的血腥味。虽然味道很弱，但绝逃不过张卓的鼻子。
街道上更是每隔百步便站有一名披坚执锐的秦国甲士，至于一些视线比较广阔的房顶之上，更是三五成群地站有手持弓弩的秦军弓弩手。
南阳城虽然已经落入了秦军的手中，但诺大的南阳城中依旧少不了隐藏起来的散兵游勇，与那些想要趁乱作恶的泼皮无赖。
按秦律，隐藏起来的散兵游勇只要缴械投降，虽然会被暂时关押在战俘营，但他们的生命安全绝对有所保证。至于那些想要趁乱作恶的泼皮无赖与江湖人士，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很快，在一队甲士的拥护下，张卓便到达了太史府中。
“如何？城内可还稳定？”
“禀王上，那些伺机作乱的泼皮无赖早已经被全部斩杀，如今血淋淋的首级就摆在那里。而末将更是安排甲士将李斯大人亲手书写的安民告示贴满全城的每一个角落，又令甲士在集市中接连不断的大声呼喊，想来城中的百姓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
“那就好！李斯亲手书写的安民告示本王也看过，你不愧是荀卿的弟子！”
“王上廖赞了，这只是卑职应该做的！”
“有功就赏，这是我大秦称霸七国的良策，李大人不必自谦！”
“谢王上！”
“禀王上，张卓张将军已经到了！”
“哦？快，快请进！”
站在门外的张卓听到屋内的声音后，便迈步走进屋内，并抱拳对着坐在主位上的嬴政行了一礼
“末将见过王上！”
“张将军不愧是左庶长大人钦点的猛将，此番能攻下南阳城，张将军当居首功！”
嬴政得知南阳城真的被秦军攻下后，虽然内心之中很是激动，但这些年所受到的教育终究还是让他喜形不露于色。
此时在看到张卓后，虽然其隐藏的很好，但双眼之中的笑意仍止不住流露了出来。
“禀王上，昨晚如果不是蒙恬将军指挥有方，本将也不可能趁韩军的疏忽而离开内城的。首功，末将是万万不敢应的！”
张卓看了一眼屋子内的几人，见都是熟人之后，便自谦了起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此战张卓确实有很大的功劳，但张卓带出来的一万名秦军甲士几乎已经折损过半了。
除了留守在其余城池的秦军甲士完好无损外，张卓此次带到南阳城的甲士更是十不存一。
往好的说，此次能够攻下南阳城张卓确实可以当居首功。但是，张卓的这种行为从另一方面说也完全可以算的上是孤军深入。
一旦有人想要找茬，那么张卓此战不仅没有一丝功劳，反而更是会被剥夺掉身上的爵位，从一个小兵重新开始。
毕竟，如今的秦国朝堂可是吕不韦一人大权独握！
嬴政知道南阳城刚刚被占下来事情会有很多，几人随意地闲聊了几句后，嬴政便让张卓与蒙恬两人先行离开了。
南阳城中虽然一片祥和，但一个离南阳城并不是很远的不知名小城中，气氛却很是凝重。
“韩非，当日的军令之中可是说的清清楚楚，绝对不能让内城中的秦军脱困。为何本将在城门处与秦军厮杀时，内城中的秦军会忽然出现在大军的后方？”
姬无夜的甲胄之上仍有残余的血迹，其一口将手中的茶水饮尽后，便重重地拍了下面前的桌案。
“砰！韩非，你不要以为你是九公子，本将便不敢将伱军法处置！”
眼见战败秦军从而威震天下的梦想彻底破灭，再加上他此次带来的五万大军更是折损过半，这两件事混在一起，由不得姬无夜不愤怒。
“大将军，那名秦将可是秦锐士的新任统领张卓，这也就是他麾下的秦锐士没有在此，如若不然，就不仅仅是丢下南阳城这么简单了！”
“砰！”
“荒谬！秦锐士如今可是在魏国境内，难道秦锐士的统领背上有翅膀，几天内便能飞到南阳城吗？”
姬无夜双眼圆瞪，仅仅思虑了片刻，便一掌将面前的桌案拍成两段，急声厉呼起来。
“大将军，我前不久才刚从大梁城返回新郑，虽然当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借粮，但无意中见到了出使大梁的秦锐士统领。我既然都亲自出现在了南阳城，那张卓身为秦锐士的统领，他又岂能到达不了南阳城？”
“呼~呼~”
伴随着姬无夜粗重的喘息声，屋子内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姬无夜知道此次战败的责任并不只是韩非一人，但为了堵住韩国朝堂上的某些人，就必须要有人为此次的战败负责！
此次从新郑带出来的韩军本就是姬无夜的心腹，一旦将黑锅背在自己人的身上，那么身为韩国大将军的姬无夜绝对会让手下寒心的。
思来想去，姬无夜还是觉得面前的韩非是最合适的背锅人选！
“九公子，不管那名秦将是不是秦锐士的统领张卓，既然你已经接下了这道军令，那么除非你当场死在乱军之中，不然都是违抗军令！更何况，昨晚那名秦将冲下城头与我军甲士交战时，你可是第一个逃跑的！”
一想起深受重伤的墨鸦与白凤昨晚与他汇合时的惨烈状况，再加上他们两人所讲述昨晚战败的经过，姬无夜一方面恨的牙龈紧咬，另一边更是心存侥幸。
所幸他与张卓第一次在内城处交手后便已经自知不敌，后面两人在门洞中短暂地交手时，姬无夜更是很快便抽身而去。
如果当时真的被张卓拖住，那么他这个韩国百年来最强之将绝对会身死在昨晚的！
韩非一脸凝重地看着脸色很是冰冷的姬无夜，他自然明白姬无夜说这些话的意思，其不就是想要将战败的责任推诿到他的身上吗？
一想起这些，韩非的心情瞬间便悲愤了起来。
怪不得近些年来的合纵攻秦最终都是以合纵方的失败而告终！
如今韩国仅仅因为一时的战败而互相推诿责任，那合纵攻秦时的六国之人遇到战败时又会如何呢？
前路虽然早已经被荆棘与浓雾所遮盖，但身为韩国九公子的韩非依旧会摸索而行，即使浑身都被荆棘与乱石所伤！
“大将军，此次战败非自然可以一人承担，但大将军可有想好该如何面对来势汹汹的秦军吗？”
姬无夜在听到韩非前半句的时候，内心瞬间便轻松了下来。
此次战败的责任落在韩非身上虽然并不能让其丢掉性命，但司寇韩非铁定是当不了了！司寇原本就是张开地为韩非张罗来的，而有了这个职位在身的韩非更是让其吃过好几个暗亏。
只要韩非没了司寇之职，那么无论韩非多么聪明，他在韩国的朝堂之上都将无力施为！
但韩非的后半句，瞬间便让姬无夜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神像是被一只利爪狠狠地抓住了一样，让其很是难受。
姬无夜当初能成为韩国的大将军是因为其自荐，并亲自率领麾下门客和韩国八千哀兵，逆击十万楚军。
但与秦军交手，昨晚却是姬无夜此生的第一次！
秦与楚本来就是当世两大强国，而在姬无夜的印象中，秦军的实力应该与楚军更是相差不了太多。
但昨晚的一战，却让姬无夜深深地明白了秦国的强大！
有着南阳城的高墙都不能打败秦军，那失去了高墙之后，他还能战胜追击而来的秦军吗？
“大将军，你莫非忘了我来南阳城的另一个身份了吗？”
韩非见姬无夜的脸色终于变了，但未免姬无夜以后在面对秦军时会不战而溃，连忙开口说道。
韩国的良将本来就少，一旦姬无夜经此一战被秦军打出阴影，那么未来面对秦军的攻伐时，韩国之中又有谁能够亲自领兵对抗呢？
虽然卫庄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但如今的卫庄还是太过稚嫩了。即使卫庄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担此重任，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情况下，一个卫庄又岂能只手翻天？
“身为此次出使秦国的使节，虽然南阳城此时已经落入了秦国的手中，但非会亲自前往南阳城据理力争，为我韩国获取到应有的尊重！”
说完，韩非便不再理会一脸凝重的姬无夜，转身便走出了屋子。
至于姬无夜，则双眼带着异样的神采看着韩非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如果当时周王室有韩非这样的人，那么还会被吕不韦率兵灭掉位于巩邑的东周公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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