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话刚落，赵宸星就感觉拿着匕首的手被人握住，向来稳重的人面露愕然。
眼前的帝王是上过战场的，哪怕不比当年，赵宸星也没有足够的力气阻止。
刀刃从心口的位置刺入，赵宸星只来得及闭上眼睛，连头都没来得及偏，就感觉被热血溅了一脸。
因突来的变故，身后顿时一片混乱，尖叫声、厮杀声、杯盘碎裂和某些不入耳的怒骂掺杂在一起，赵宸星却像根本就听不到似的。
赵宸星睁开眼，脸上不属于他的血往下淌。
他看见眼前这个被他称为父皇的帝王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哑声笑。
“那孩子重感情，若是还有下辈子，朕倒希望只有他这么一个血脉至亲的孩子。”
赵宸星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皇室之中所有人的感情观念都很稀薄，他们这些皇室子嗣与赵元信之间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君臣来的贴切。
赵宸星的话并没有伤到赵宸星的心，但是顺着赵元信的视线转身，赵宸星看到被白晏扯住胳膊拦腰压制在怀里的青年时，心里却升起了似曾相识的惶恐。
对上青年蓦然睁大的眼睛，他知道今日自己是糟了帝王算计，但总还有一丝侥幸：“他会忘记这一切，没关系。”
赵宸星身后，王贤已经跪了下去，他身旁的帝王抬手捂着下半张脸咳了一声，鲜红的液体顺着指缝缓缓流下：“朕问过白晏，小九即使之后因为蛊虫失忆，也轻易见不得让他受到刺激的人，若是想起来今日之事，他的身体撑不住。”
赵予安是在赵宸星转过身之后才看到赵元信的情况的，赵元信胸口的匕首，赵宸星脸上的血，在看到的那一瞬间，赵予安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了似的，脑子一片空白。
但只是怔愣片刻，就反应过来，伸手掰白晏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你放开我，放开！”
白晏原本是不打算松手的，场面现在一片混乱，他担心赵予安出事，但是看到赵宸星望过来有些怔愣的表情，白晏挑眉，蓦然松开赵予安腰间的手。
赵予安没有管刚开始死活不愿意松手的白晏为什么松了手，但是赵元信的情况不容乐观是真，一挣脱开就直接朝着赵元信的方向跑。
只是没两步就被赵宸星的人拦住，赵予安刚想开口，就听到赵宸星的声音。
“放开他。”
拦着赵予安的士兵散开，赵予安从他们当中穿过，经过赵靖曜和他旁边已经死绝的尸体时，连看都没看一眼，直奔赵元信而去。
赵予安浑身发软，上台阶没两步险些一头磕在台阶上。
赵宸星看到，下意识丢下手里的长剑，伸手来扶赵予安。
赵予安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被赵宸星扶起来之后，搭着他的手臂绕过他去看赵元信的情况。
只是头还没探出去，就被赵宸星伸手遮住视线，意图阻拦赵予安的行为。
“……我要看父皇他怎么样了”
赵予安伸手推赵宸星，但是没能推动，察觉到他的意图，后退一步，从他怀里退出来，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
赵宸星心里发慌：“予安……”
只是刚开口，就叫赵予安抬手一巴掌打的偏过了头。
这一幕落在刚刚带着人赶来的傅城和尚景眼里，心里一个咯噔。
只是下一刻就见挨打的人只是抬眼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傅城和尚景带来的人，不但制止了骚动的属下，还给赵予安让开了路。
赵予安并不想动手，打了人之后自己也愣了下，但见赵宸星让开之后，还是一声没吭，直接朝赵元信而去。
赵宸星回头看了一眼赵元信和扑到他面前的青年，视线在旁边匍匐跪在地上的王贤又扫视了一圈，垂下眼一步步下了高位的台阶。
被赵宸星拦着的时候，赵予安身上沾了他身上的血，伸手打人的时候，手上也沾了许多，
打人的时候那一巴掌用的劲儿不小，但赵予安在赵元信面前蹲下的时候，手脚却都是软的。
还是赵元信不忍心伸手扯了一把才没叫人跌在地上。
赵予安攀着赵元信的膝，抓着他的衣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仰着头，看着赵元信抬手擦掉嘴角的血，恍惚想起昨夜里的梦来。
类似的场景，类似的事情，可赵予安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最起码不该是这个时候。
记忆跟梦境时常会混淆，赵予安总觉得上辈子有部分记忆过于模糊，但赵元信出事的事情，他明明记得很清楚，不该是这个时候，应该是初春，年后的时候。
如果事情发生了改变，那么就只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赵元信没有顾忌还插着匕首，不断出血的心口，身体前倾，伸手摸了摸赵予安的头：“父皇身在这个位置，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那天很疼吧？”
赵予安说不出话，只知道摇头。他知道赵元信说的是当初他回宫喂他喝下毒酒那晚。
“怎么可能不疼，”赵元信伸手抹掉赵予安脸颊上的晶莹，叹了口气，“若我下辈子不再是一国帝王就好了，那个时候我只要你这一个孩子，谁抢都不给了。”
赵予安挨着赵元信的手掌，双手抓着他的手腕摇头：“不，不要下辈子……”
“予安，”赵元信直起身往后靠，缓缓从赵予安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父皇这次真的要走了。”
“不过你很快就会忘了父皇。”
“不会难过的。”
“放心……”
看着赵元信闭上眼睛，赵予安伸手探他的鼻息，发现真的什么都探不出来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两下眼睛。
半跪在赵元信身前，赵予安恍惚觉得这辈子到现在为止恍惚就是一场梦，面前发生的一切肯定都是假的。
隐隐感到胸口闷得难受，头也像针扎似的疼，撑着面前的龙椅扶手站起来，赵予安摇了摇头。
看到之前被赵宸星丢下的长剑，赵予安上前捡起来，握着剑柄，拖着长剑一步一步地晃着下了台阶。
只是在经过赵靖曜的时候，赵予安的手腕被他拉住：“予安，你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