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投石问路
进了敬事房，里面一个人都还没有来。
赵长庚先烧水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然后去账房的格子间坐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账薄，慢慢地翻看了起来。
半个多时辰后，陆续有敬事房的办事太监来上值了。
来人都诧异地朝账房间看了看，又才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
赵长庚也不介意，关爱地对每个人都微微一笑，继续埋头看账薄。
终于，他要等的人到了。
张松和王凯之，还有头上缠着绷带的小林子。
昨天他被张松和王凯之轮番大笔兜，头撞在地砖上，出血了。
“赵长...公公，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张松黑着脸，快步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赵长庚手里捧着的是敬事房的账薄。
虽然没落锁的账薄是普通的账薄，不会有太多他们敬事房怎么亏空贪污货物和各宫月俸的记录，但毕竟是账薄，漏洞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天下没有任何一本账薄，百分之百经得起推敲。
赵长庚翘起二郎腿，悠闲道：“想到景王下令后宫缩减开支，同事们都如此辛苦，而我却插不上手，帮不上忙，昨夜我辗转反侧，很早就醒了。
想着无事，便来先学习一番，今天也好帮得上忙。”
“你是主使，哪里需要做这些。”张松笑着就要来拿他手里的账薄。
赵长庚灵巧地转身，道：“张公公，咱们身为主使，更要以身作则。”
他干脆起身，在狭小的空间内踱步。
“景王说了，缩减开始要从精简人员开始，我想了一夜，觉得咱们敬事房得要率先做出表率，裁减人员。”
此话一出，除了张松和王凯之，其他人都朝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能进敬事房任职，都是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或者给内务司主使使了银子的。但现在他们面对的是赵长庚，有景王撑腰的赵长庚。
这就不得不让他们警惕了。
谁都看得出来，赵长庚进敬事房，摆明了是要针对张松和王凯之。昨天他们还乐呵呵地坐山观虎斗，可哪成想今天就烧到了自己头上。
看院子里围过来想要一探究竟的太监越来越多，赵长庚连忙走出去，对着众人高声道。
“你们别紧张，不管怎么裁员，有用的人始终会有用武之地，伱们是去是留，我自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拟定名单向景王上报。都快去工作吧。”
他这一说完，所有人都快速返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忙碌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张松才算是明白了，赵长庚的目的并不是报当天被王凯之侮辱之仇，而是直指自己敬事房主使的位置。
或许还不止于此。
就刚才这么一句，恐怕今天散值后，这院里的大部分太监都会去赵长庚那里登门拜访，然后拜入他的门下。
谁让他捧着景王缩减开支的“尚方宝剑”呢。
张松笑了笑，退出了格子间。
回到议事厅，王凯之让小林子守门，自己快步走了进来。
“王兄，我就说他小子没安好心吧，你还不信！”
“昨晚义父怎么说？”张松问。
王凯之语气低落道：“义父训斥了我一顿，让我们别轻举妄动。他自会料理赵长庚。”
张松皱眉：“义父认识他？”
王凯之低声道：“义父虽然没有亲口明说，但我感觉他对赵长庚似乎恨之入骨。”
“为何？”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张松建议道：“义父那么喜欢你，你今晚再去努努力？”
王凯之委屈地摸了摸屁股，道：“着实有些吃不消了，过两天再说。”
两人正在交头接耳，赵长庚吹着口哨，溜达到了议事厅门口，被小林子伸手拦下。
赵长庚瞪了他一眼，小林子鼓足勇气挺了挺胸。
赵长庚扬起巴掌，他连忙缩到了门后，像被打怕的野狗一样，颤抖地看着他。
“狗都不如。”他骂了一句。
小林子微笑着点头鞠躬。
看着他舔着脸的样子，赵长庚失去了欺负他的乐趣。
本来可以好好做人，现在却落得个人模狗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赵长庚走进去，对张松拱了拱手，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凯之一眼。
“张公公，我昨夜没睡好，现在瞌睡来了，先回去休息半天，下午再来。”
张松笑道：“赵公公请便，要是不舒爽，明日也可以不来。你本身就还没有正式入职。”
赵长庚不接他的话，继而将手里拎着的将那本账薄甩在桌上，道：“张公公，这个账薄似乎有点小问题，我想拿回去研究一番。”
张松立即伸手按住那本账薄，正色道：“赵公公，敬事房所有财务，概不外带。你可千万别坏了这个规矩。”
“哦。是我唐突了，那算了吧。”
赵长庚两手一抄，走出了大门。
对他来说，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投石问路。
他故意让张松他们警觉起来，就是要逼着他们赶快行动。只要他们行动起来，自然就会露出破绽。
张松等人把持敬事房这么多年，肯定在里面捞了很多油水，知情者甚多，牵扯也会很广。他们要洗干净屁股，非得有大动作才行。
只要有动作，他就能抓住机会。
赵长庚返回昭阳宫时已经是巳时，昨晚一夜未眠，早上又没吃饭，真的是又困又累。
他去后厨找了些吃食，匆匆吃过后便回房倒头就睡。
才刚躺下没多久，他被门外的小太监叫醒。
“赵公公，平原宫的太监在外院等着你，说是平原公主有请。”
平原公主？
出宫快活了一圈，把这位主给忘记了。
不过她这时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知道了。”赵长庚起床，洗漱一番后出门。
进了平原宫正殿，外厅里没人，赵长庚高声喊到。
“三品太监赵长庚给殿下磕头请安！”
说完，剁了跺脚。
“本宫知道了，无需多礼。”
平原公主在内厅喊道。
赵长庚又抬脚重重跺了两下。
“哎哟，别磕了…你！”
女扮男装的平原公主从内厅出来，看见正在“跺脚磕头”的赵长庚，愣在当场。
看着玉面锦衣的平原公主，赵长庚灵机一动，连忙问。
“不知殿下召我前来，有何事？”
“陪本宫出宫。”平原公主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