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余渔，两个人一起回家，徐橙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
林晚粥不知道这些，她饶有兴致的走在盲道上，小脚必须隔着一个格子精准的踩在下一个格子上，蹦蹦跳跳的，跟小兔子一样。
徐橙抬起胳膊戳了戳她，戳的少女一脚踩在两个格子中间，恼怒的跟守宫砂被破了似的。
“干什么！”
“林晚粥，你有没有觉得...你爸爸最近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怎么突然问他？”，林晚粥觉得古怪。
“没什么啊...就是随便问问。”
当徐橙看到林晚粥她爸爸出现在船销宣传会议上后，他就没办法淡定了。
虽然在林晚粥家里发现过“大极限”的痕迹，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林父已经被忽悠着加入了其中。
林晚粥仔细想想，“他最近确实是神秘兮兮的，早出晚归，整天都看不到人，连妈妈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样啊...”
船销这种东西，从来只会越陷越深，如果不能让林父及时脱身，那林晚粥家将承受的损失，绝对会越来越重。
搞船销搞到众叛亲离、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这样子的剧本徐橙又不是没见过。
必须得做点什么！
不过船销这种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一个小孩子的能力范畴，他选择先告诉家长，在晚饭后把下午看到的事情说给了爹妈听。
徐江河将一条完整的橘子皮丢进垃圾桶里，“你是说你林叔叔去搞船销了？”
“对，我亲耳听林叔叔在台上讲的，他估计已经被洗脑了，说这是什么直销，发展的下线越多，挣的钱就越多，要是能找上十几个人帮你代理，直接在家里躺床上天天数钱就行，你说可能么...我们政治老师都讲过，这就是船销。”
“看清楚了吗？真是你林叔叔说的话？”
“一验定真！”
“爸妈，咱们得想办法赶紧劝劝林叔叔！”
徐江河有点狐疑，“劝不劝的...这都是人家家里的事情吧，你这么关心干嘛？你小子不会是早恋了吧，惦记人家的闺女，爱屋及乌...”
“我...”
徐橙就很想打人，“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徐江河笑笑，“你看你慌的，一个男人，要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不能让别人随便就揣度透彻你的心思。”
猝不及防就被教育了。
好吧，他说的还真对，自己的确是关心则乱了。
贺瑛在体制里呆久了，想事情就很周到，“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咱们外人哪能随便插手，这件事我得先和高曼曼说一下，怎么处理由人家决定，只有人家处理不了，才有咱们帮忙的份。”
徐橙点点头，他既不是赘婿也不是龙王，确实没办法随便插手人家林家的事情。
“对了。”，贺瑛又想到什么，“伱没把这件事告诉粥粥吧？”
“没呢。”
“先别跟她说，快期末了学习多紧张啊，别让她白白因为这些事情分心，你也别操心了，回屋早点睡吧。”
“噢。”
徐橙心说最好真的不用我操心，他被打发回卧室里面，一晚上梦做的跟连续剧似的——
梦到林父把钱赔了个精光，梦到林晚粥被那些林父拉下水的亲戚、邻居指着鼻子痛骂，梦到林父大年三十卖闺女还债，梦到他买下来林晚粥给自己当童养媳...
诶嘿...
小雪转晴。
次日中午，贺瑛给徐橙带来一则重磅消息。
“啊？林晚粥要住咱们家？”
“对啊，你高阿姨担心这事情吓到她，拉着你林叔叔去外地呆几天，顺便夫妻俩人好好谈谈，这几天林晚粥就住咱们家。”
“那、那她晚上睡哪啊？”
“睡你那屋呗。”
“咳咳。”，徐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扬，“不合适吧这，我都多大了...还让她和我一块睡啊？”
贺瑛奇奇怪怪的看了徐橙一眼，“想啥呢你？给你抬个行军床，你上你爸书房睡去。”
“噢。”
徐橙还是觉得很怪异，这么多年了，他和林晚粥在幼儿园睡过、在她家睡过、在旅馆睡过、唯独就没在自己家里睡过...
虽然说她也不是和自己一块睡吧，但是让一个女孩子睡在烙印着自己气味的床上，总有种太子妃入主东宫的既视感。
以至于下午小组讨论的时候，徐橙都有点不好意思看她，刻意躲避着林晚粥的目光，只听到她和郭子宁的闲聊。
“好想吃冰淇淋啊。”
“没有了吧，大冬天的哪有啊。”
一大堆讨论里，徐橙就听到这么两句。
嗯，这两天还能吃冰淇淋...
而林晚粥的不自然是从下午放学那一刻开始出现的，她本来都觉得，以她和徐橙的熟悉程度，他身上有几根弯弯曲曲的毛她都知道，去他家里住几天能怎么了。
自己肚子里还能多块肉出来么？
可当她收拾好书包，看着教室门口处等待的徐橙，张张小嘴准备说出平时常说的那句——
“走吧，回家。”
小嘴微微张了几下，都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孩子了，已经懂得矜持了，就抬起自己的小腿，脚尖在徐橙腿肚子上踢踢。
“我好了。”
“我还没好呢啊...”
“你怎么那么费劲啊。”
林晚粥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等待，小脚三十度倾斜踩在栏杆上，不时的用力往下压压，白色的鞋面上呈现出一道清晰的折痕。
她也没跟徐橙说话，就看着楼下呜呜泱泱的人群像是企鹅迁徙似的涌出校门，三五个男生在恶作剧一个男生，把他骗到小树底下然后狠狠一脚踹在树干上，树杈上抖落下来的雪花布满那个男生全身。
等下也这么捉弄徐橙好了！
想象着徐橙呆呆的站在树下，猛然间灌进脖子里的寒意让他站在原地簌簌发抖。
嘴角都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徐橙终于等来了剩下几个班的班长，他们把签好的元旦期间安全承诺书取来交给他，整齐的放在一起，叠两下，打开书包随手掀开本书压进去，才拍拍林晚粥的肩膀。
“走吧，回家。”
少女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赶紧小跑着匆匆跟上，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的身后。
真矮，好像还没她高呢。
怕他自卑都没敢和他说过。
要是徐橙能再长高一点就好了，她自己在后面用手悄悄比划了一下。
至少要比自己高出十八厘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