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有些心结，只要起了，就永远不会消除
贾环的做法就比较聪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做什么买卖，都把太上皇顶在前面，都把最大的一块利益，让给太上皇。
这种非常明智的做法，是太上皇十分欣赏的关键点。
无论到底银子有多少，最起码说明贾环的态度是在正确的方向上。
“朝廷里的文官，最近有点太不像话了，得益于你们两兄弟的争斗和拉拢，他们反倒是渔翁得利，这是不能接受的。”
“下一步就是要用好贾环，用好贾家，你就能再次控制住朝堂。”
“朕能教你的不多了，你回去好好参悟，有什么想法，在朕下江南之前，都可以来找朕。”
经历了多次的较量之后，忠顺王的表现，始终不能让太上皇满意。
尤其是这一次，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担惊受怕。
没有了特殊的照顾之后，根本就不是雍治的一合之敌，这一点尤其让太上皇失望。
扶持了那么多年，离了自己还是个废物，那还留着干什么？
强扭的瓜不甜，强架上去的鸭子，也立不住脚跟。
不如早点放弃，站的高度没有那么高，摔下来的时候，也就不会有那么疼。
……
回到正殿。
雍治第一时间就吩咐戴权道：“拟旨，将忠顺王交宗人府看管，爵位削为郡王，并罚银两万两，交顺天府赔偿那些受伤以及身亡的百姓。”
“另将皇六子赢镒，交宗人府杖责六十，发配东南潮州，非遇特旨不得返京。”
“升一品将军贾环，为一等子，贾政为户部右侍郎。”
三道圣旨，两罚一奖，等于是彻底把之前掩盖起来的事情，全都一把掀开了。
戴权也忍不住暗自琢磨，在宁寿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处置措施如此果决。
接到圣旨的时候，贾环谈不上有多高兴。
本来就是自己应得的东西，结果给拖延了这么久，给的还不情不愿的，确实很难高兴起来。
不过赦老爷倒是着实松了一口气，道：“总算是个了断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贾环不置可否：“好戏恐怕才刚刚开场，为了贾家的事情，为了贾家的一个庶女，皇上竟然直接罚了一个亲王，还有一个皇子。”
“这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隐患，别告诉我您看不明白？”
一句话给贾赦搞得有点尴尬。
就连旁边的政老爷，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跟你大伯说话呢？”
责备的意思肯定有一些，大部分还是打圆场的意思。
贾环对于贾家的重要性，的确是毋庸置疑。
但真要做事情的时候，还是得先取得广泛的支持才行，赦老爷无疑就是这广泛支持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赦老爷倒是没放在心上。
想当年自己犯浑的时候，可比贾环浑多了，谁还没有点年少轻狂的时候，谁还没有点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是走在之前的老路上了？”
类似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太上皇一开始的也很倚重贾家，所以在许多事情的处置上，都会偏向贾家多一些。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惯例。
直到贾家突然就掉进了深渊里，差点彻底覆灭。
“反正我没有那么乐观，一个是皇上的亲弟弟，一个是皇上的亲儿子，就算平时有点问题，也不过就是内部矛盾罢了。”
“皇上一开始是个什么态度，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足以看得一目了然了。”
“如今眼下不过就是一些妥协罢了，证明咱们贾家还有点用，尤其是接下来一个阶段，可能还有点用。”
贾环的话很直白，没有什么万万绕，只是把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直接摆在了桌面上。
赦老爷很容易就抓住了贾环话的重点。
反倒是政老爷还有点书生意气：“你小子说什么混账话呢，不感念皇上的恩德也就罢了，竟然还开始猜忌起来了。”
“简直不当人子！”
到底是念过圣贤书的，骂起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又搭错了，突然就开始转变思想了。
此情此景，贾环只能苦笑以对。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政老爷说到底是贾环的亲生父亲，大庭广众之下，要是公开顶撞的话，多少有点忤逆的嫌疑在里面。
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的那种。
世上有多少人，真的关心真相？
还是只想看个热闹？
抬头看了眼赦老爷，意思很明显了，这是你弟弟，你不得管管？
赦老爷也看看贾环。
意思也很明显，你小子不是很牛逼吗？
刚才训我训得跟孙子似的，怎么这时候哑火了，继续啊！
贾环就无语了。
都不用五行相生相克了，三个人在这儿，就直接闭环了。
政老爷克贾环，贾环克赦老爷，赦老爷克政老爷……
到底赦老爷还是开口了：“老二，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你先不要急。”
也是跟贾环聊得多了，说话的习惯，在不知不觉中，都发生了变化。
“是不是皇上恩德，咱们先不讨论，不过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皇上之前没有恩德降临到咱们身上，眼下却突然降临了？”
赦老爷也是个会劝人的，直接点破了政老爷的幻想。
再想起来，之前贾环貌似也提过户部右侍郎的事情，道心一下子就破了。
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很快就发挥出文人的一大特长，就是死鸭子嘴硬。
“照你们这么说的话，这次升官升爵，不是好事，反倒是一件祸事了？”
抬杠嘛~
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找到自己为逻辑不通的地方，就可以杠上一上。
至于道理那玩意儿，都这年头了，谁还在乎。
“短时间内肯定没问题，但再过个三年五载的，朝廷度过了眼前的难关之后，情况就不好说了。”
贾环的预期没有那么乐观，甚至都没想，延长到改朝换代的时候。
朝廷的问题，在贾环看来，就是文官集团掏空朝廷财政，压榨黎民百姓，肥了自己，苦了两头。
解决起来也很简单，只要能够打破文官集团对于科举的垄断。
或者说，重新构建上升通道的话，让更多的人能够参与进来，自然就会对文官集团造成巨大的压力。
压力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文官集团的内部，必然就会发生裂变。
这玩意儿有点像魔都这种大城市，和底下十八线小县城之间的区别。
许多人都有一个疑问，或者说是错觉，那就是到了一线或者超一线的大城市奋斗，可以摆脱一些所谓关系的束缚。
能够有一个相对更加公平的竞争环境。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恐怕绝对没有一般人感受到的那么简单。
超一线的城市，并不是没有所谓人际关系的存在，只是和底下不太一样的是，超一线城市的机会，更加多一些。
自然就不用费尽心力的去争，去抢。
流出来的机会，就已经够用了，还到不了拼人脉拼关系的阶段。
而小城市主要还是因为机会有限，尤其是优质的机会有限，这就导致竞争非常的激烈。
单纯拼技能，拼本事，已经不够用了。
接着就是拼关系。
当然这只是一个缩影，关系无处不在。
即便人才再紧缺，也会出现细分领域的竞争过剩。
拼学历，拼背景，最后拼长相，根据竞争激烈程度的不同，总会都用上的。
僧多粥少，是一种现象。
对于文官集团而言，僧和粥的比例，最好都掌握自己人的手里。
但是对于皇帝而言，自然是希望僧多一些，吃的粥少一些。
典型的又想好，又想巧，又想老驴不吃草。
“你怎么打算？”
赦老爷问道。
年轻时的傲气，被太上皇彻底打碎了，赦老爷对皇家，尤其是太上皇，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赦老爷也算是ptSd的受害者了。
“之前城东贸易市场的份子，是不是还有一些？”
是时候把之前留下的后路，开始准备用起来了。
“是还有一些，你想干什么？”
本来这些份子，贾环是准备全都卖出去的，正好可以拉拢一下主动一些的盟友。
没想到都不争气，只有一个张家有眼光，算是占到了便宜。
后来还不是以加倍的价钱买了过去。
赚银子肯定是能赚到了，可就是失了人心和人情。
不是贾环失去了太多，而是那几家武勋盟友失去了太多。
如今正好市场已经正式投入运营，属于典型的利好型消息，正好可以再次增资扩股。
不过这一次，贾环不准备搞b轮融资，直接Ipo就行了。
“我准备拿城东市场的份子做标的，在江南春前厅开辟出一块地方，专门用来交易。”
“公开对所有人开放认购的权限，买和卖都行，以筹备市场二期开发所需要的资金。”
在贾环的规划里，城东这个市场的诞生，就是滚雪球的第一步。
而股份的公开交易，则是给雪球插上了翅膀，使得雪球可以快速的越滚越大。
贾环的描述，已经尽可能的照顾到赦老爷的认知水平，能简化的概念，基本上已经全都简化了。
但赦老爷还是有点听不懂的样子。
“您可以把这当成是一桩买卖，只不过买卖的不再是具体的物品，而是城东市场的股份。”
打个比方的话，赦老爷就明白了。
做买卖这事儿，跟着贾环操持了一阵子，赦老爷表示，这玩意儿，我挺熟悉。
“你总得图个啥吧？城东市场的股份，可不是那么容易买卖的吧，咱们手里的份子也不多。”
赦老爷还是有点没明白贾环的操作。
做买卖这事情，跟贾家眼下的困境，到底有什么关系。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有些话，贾环肯定是不能跟赦老爷解释太多。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
掉脑袋的事情，还是先藏在心底吧。
“需不要跟太上皇请示一下？”
赦老爷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帮着贾环查缺补漏。
从雍治圣旨传下来的那一刻起，贾家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当然要请示，我做事情从来都不瞒着太上皇。”
贾环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坦坦荡荡。
“你有把握让太上皇同意，我倒是挺期待的。”
赦老爷还是不认为，在明知道市场会盈利的情况下，太上皇会乐意把份子拿出来卖。
大家都不傻。
有太上皇参与的买卖，只要朝廷不倒，基本上城东市场的份子，就是个传家宝。
运作得当的话，保证几代人的富裕，不是啥大问题。
稀缺资源，从来不会缺少感兴趣的人。
“太上皇同不同意，在于能不能从这件事情中获取利益，要是能够保证利益的话，自然就不成问题。”
“有些鸡确实能下蛋，养着也可以，但是得分时候。”
“要是正好赶上了，非得吃肉不行的地步，即便是只能下蛋的老母鸡，也难逃被宰杀的命运。”
一开始的时候，贾环打动太上皇的关键点，其实就是利益，皇家的利益。
现在情况有了一些变化，之前的套路又十分奏效，贾环自然可以接着用，再来一遍就是了。
“你倒是还有几分歪理。”赦老爷一想，可不就是嘛。
只要银子到位了，什么股份不股份的，全都好说好商量。
“还有没有缓和的可能？”
贾环和赦老爷讨论的内容虽然没有隐瞒什么关键信息，也没有避讳政老爷，可是政老爷愣是没听明白。
单个字听起来都认识，等到组合起来之后，就不知道说的是啥了。
不过大的方向，政老爷还是听明白了。
这是要准备暗地里对太上皇和皇上下手了。
还是因为一些看起来影响不大的小事儿。
不管贾环和赦老爷是怎么打算的，在政老爷内心里，还是不希望出什么问题。
毕竟这个户部右侍郎的位子，才刚坐上来，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乎。
该争取缓和，还是要争取一下。
“有些心结，只要起了，就永远不会消除。”
贾环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