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我不会真的有病吧
直播间弹幕不加掩饰的恶意让卫左蹙起眉。
他讨厌这种被恶意包围的感觉，也讨厌房间里那股看不见却明显针对自己而来的杀意。
是灵异吗？
还是有人潜入自己卧室里了？
卫左盯着对面墙壁上多出来的照片，一时间难以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间一分一秒静静流逝着，胸腔里的心脏跳动速度从急促到平和，略微僵硬的身体却迟迟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愈发紧绷。
某一时刻，心脏毫无预兆地一停。
卫左瞳孔震颤，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但房间里越发浓重的寒意以及窸窸窣窣像是衣服与什么东西摩擦而过的声音，都在告诉他——
不是做梦，真的有东西正从照片里爬出来。
照片尺寸只有一部手机那么大，此刻有两只细瘦的手正扒在照片两边，一个脑袋试图从照片里挤出来，因空间狭小，那颗看着跟人头很像的头被挤压得变形……卫左甚至疑心自己听到了骨头与血肉被糅合在一起的“吱嘎”声。
房间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挡住窗外。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两个呼吸声。
这画面未免太过惊悚。
直觉不能再等下去，卫左翻身下床。
谁也没注意到他在下床时顺手从枕头底下摸走了一把折叠式水果刀。
冰凉的水果刀贴合肉体，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安全感。
但突然下床这个行为显然让直播间的观众们不明所以。
——谁能告诉我主播这是真冷静还是被吓傻了？
——主播想干嘛？不会是想跟猎杀者硬刚吧？
——我记得上一个跟猎杀者硬刚的主播……
弹幕的唱衰并未对卫左造成影响，或者应该说从照片出现异常开始，卫左就没有再分给弹幕哪怕一丁点注意。
他大步走到照片那里。
走近了，才看清楚这不是什么怪物。
是一个瘦弱的侏儒。
在察觉到有人靠近后侏儒抬起头，露出一张成年男人的脸。
侏儒眼带凶光，更加激烈地挣扎着想要从照片里出来，紧闭的口中发出类似于野兽的闷吼。
卫左伸出一只手放在他脑袋上，像摸狗一样摸了摸对方干枯杂草般的头发。
这个怪异的举动让弹幕立刻转变了风向。
——呃……他不会是想感化猎杀者吧……
——感觉又要出新的热门贴了，标题我都替你们想好了，就叫《震惊！美人主播竟然在深夜做出这种事情！》
——下注了下注了，快来下注了！就赌主播能不能活过今晚……
弹幕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狂欢。
下一秒，狂欢中止。
“噗呲——”
刀刃入体的声音在寂静黑夜里格外清晰，
卫左一手按着侏儒的头，一手执刀，眼底是一种无机质的冷漠。
水果刀狠狠扎入侏儒脖子里，迅速喷涌出来的温热鲜血打湿了卫左的手和衣服，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从侏儒喉咙里发出的“嗬嗬”怪声。
卫左面不改色地继续朝着侧边用力。
几秒钟后，一颗有些变形的脑袋滚落在地。
血腥味弥漫，鲜血淌了一地。
不久前还吵吵闹闹的弹幕此时安静如鸡。
直到卫左伸手捡侏儒脑袋试图把他塞回照片里时，弹幕才再次活跃起来。
五颜六色的弹幕一条一条快速滚过。
——？？？不是，谁跟我说这里是笨蛋美人主场的？谁家笨蛋美人能一刀一个头啊？
——接受不了，真の接受 buliao，这张脸就应该哭哭唧唧等老公来救啊！我都准备好打赏拯救美丽老婆了……可恶……
——恨死你们了，为什么不点赞！！！
发现没办法把脑袋塞回去，只好先打开灯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卫左终于注意到了集体发疯的弹幕。
卫左不冷不淡地扫了眼奇奇怪怪的弹幕，不知道这群观众又在发什么疯。
接收到视线的弹幕停滞一瞬。
随后刷屏刷得更快了。
比起之前铺天盖地的恶意，现在的弹幕就像是那些颜值主播的直播间里的观众，眼里只有主播的美貌。
而事实上，这个直播间中的大多数观众确实是被这张脸吸引过来的。
有匿名观众在蛛网论坛发了帖子，说这个直播间有个睡美人，比顶流明星还要好看的超级漂亮的美人……
上热门的帖子里贴了直播间链接。
一大波观众涌入名为“卫左”的直播间。
他们的确被惊艳到了，但惊艳过后就是恶意疯狂滋生。
蛛网直播间从来不是什么只要主播好看再卖个艺，这个主播就能一飞冲天的平台，它是隐藏在暗处的、供那些不敢在现实付出行动只能在网络上发泄的人肆意发散罪恶的地方。
比起花大量金钱博美人一笑，他们更愿意看到对方从顶端跌入谷底，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恳求他们救救自己。
所以这次，尽管卫左是他们见过有史以来最好看的主播，却还是被加注了庞大的恶意。
可结局却并不如预想中一样。
如月光般清冷美丽的青年当着他们面，硬生生将一个人的脑袋割了下来。
这种奇妙的反差感，同样令人热血沸腾。
卫左没有理会疯狂的弹幕，垂眸静静地盯着被自己抓在手中的侏儒脑袋。
谁能告诉他，这东西到底要怎么处理？
总不能学电影小说里那样……
有一种可刑可拷的感觉。
“继续往照片里塞，我能送回去。”
看到满屏的亲密称呼觉得烦躁，正在反向追踪弹幕观众位置的五八这才发现卫左的窘迫，它温和道：“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卫左沉默不语。
他忽然意识到几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为什么自己在遇到危险时的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杀人？
为什么自己杀人的动作这么熟练？
为什么自己杀完人后没有任何异常感觉？
种种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卫左不由得再次怀疑起了一件事：他，不会，得精神病了吧？
比如人格分裂什么的……
又比如幻想症……
卫左偷偷摸摸使劲掐了一把大腿，很疼。
疼痛会带来清醒吗？
卫左脑子已经逐渐开始混乱了。
就在这时脑海中响起声音：“左子，你玩过一款叫全球逃生游戏的游戏吗？”
全球逃生游戏？
那是什么？
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的好游戏。
卫左不自觉皱眉，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游戏充满了恶感。
看到卫左这副奇怪的样子，五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居然不是只忘记自己这种剧情……
因为担心自己贸然翻找记忆会给卫左的精神海带来新的负担与损伤，五八并未翻看过如今的卫左记忆。
之所以之前会觉得对方只遗忘了自己，不过是认为宇宙狂欢会会选择这么恶心它。
然而根据眼下的情况，卫左很明显不单单是遗忘了自己……
他估计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左子，你知道夏不冬吗？”五八依旧不打算看卫左现在的记忆，它选择直接询问。
卫左眼神流露出了茫然，抓住侏儒脑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
夏不冬？
这又是谁？
自己果然是得病了吗？
卫左低下头，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去医院挂精神科的流程，治疗精神病需要用很多钱，看来是时候出去赚钱了……
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卫左判定为“病”的五八陷入了沉默当中。
五八有些头疼。
虽然只问了卫左两句话，但以它对这个人的了解，已足够它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如果卫左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并且记忆还停留在它强行绑定前的话，事情就变得麻烦很多了。
它要想一套什么说辞？
如实告知？
啊，对啊，它可以直接告诉对方啊。
就算失忆了，卫左应该也会相信它的……吧？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件蠢事的五八：……完球，我不会真的老了吧？都变这么蠢了。
想通的五八当即就兴冲冲地想要给卫左讲故事，却发现对方正坐在地上搜索附近哪家医院治疗精神病的技术最好。
五八：“……左子，你没有精神分裂。”
好嘛，当务之急是让卫左相信它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小时后。
经过五八的一番解释，卫左勉强相信了自己没有得病，并且在调出游戏面板后，相信这里是一个副本，而他是一个游戏玩家的事情。
但对其他事情持怀疑态度，譬如他跟五八是一辈子绑定在一起的关系。
他伸出指尖拨弄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黑蛇鳞片。
直播间被屏蔽了。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五八。
“你说我们两个会一辈子永远在一起。”卫左偏头与黑蛇对视，说话声音不疾不徐，“可我不相信你，或许没失忆前的我相信你，但现在的我不相信你。”
这世上怎么会有谁能一辈子陪着谁呢？
大家都会变的。
大家最终都会离开的。
黑蛇用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地面，漆黑透亮的竖瞳里倒映出青年的身影。
它什么也没说。
只是用吻部贴了贴卫左的脸。
卫左愣住，旋即开口：“你撒娇也没用，我不会相信你的。”
黑蛇还是沉默。
卫左拿这种近乎死皮赖脸的样子没办法，准确来说是他拿这种模样的五八没办法，心脏那里绵软得像一样。
最后，卫左没忍住说道：“不过我相信我们之前关系很好。”
缠在身上的粗壮蛇身收紧了些，微妙的窒息感令很害怕的青年不受控制地想挣扎，却神奇地没有生出杀意。
大概是因为他的本能在告诉他：五八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
又过了一会儿，五八慢吞吞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你都应该去睡觉了。”
此话一出，卫左这才有种迟来的疲惫感。
他拍了拍黑蛇：“松开。”
“不松，你之前都是抱着我睡觉的。”
卫左面无表情地拆穿对方：“不可能，我睡觉向来喜欢跟尸体一样睡。”
十分钟后。
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的卫左眼睛紧闭，以标准的入殓式睡姿躺在床上，交握放在腹部的双手上趴着一条拇指粗细的小黑蛇。
睡意袭来，意识昏沉之际，卫左想：就说我不可能抱着什么东西睡觉。
翌日清晨。
窗帘被拉至两边，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木质地板上。
准备出门的卫左穿着毛衣加大衣，完全不顾手机上显示的今日温度31c。
“咚、咚……”
卫左敲响了邻居家的门。
没多久，门打开了，一股类似于香火纸钱燃烧时的味道钻进鼻子里。
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后，眼神阴郁：“都说了我们家不接受记者的采访，你们这些家伙都是一群眼里只有钱的混蛋，我是不会……”
“我有方法可以帮你找到小萱。”
闻言中年男人一愣，旋即冷笑：“你是第十七个这么说的人。”
卫左神情不变：“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中年男人气笑了。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这么……难以形容的家伙。
“你有病？”
“让他进来吧。”
两句话同时响起，中年男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马上又恢复正常。
他侧过身体，道：“进来吧。”
男人让开的举动让卫左看到了屋内的情况。
地面上摆放着各种像是祭祀用的东西，屋子里点着香，铁盆里还烧着黄色纸钱……
卫左本来打算进去的。
但眼前这个情况，他有种进去就是羊入虎口的错觉。
于是他站在门口问：“能和我详细说说小萱失踪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一个正在烧纸的中年妇女抬头看向他，眼神呆滞：“小萱……”
聊着聊着，卫左目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是他看到不知何时自动打开的直播间屏幕上弹幕又在发癫。
——新来的，不懂，不是说这个直播间有漂亮老婆可以欺负吗？为什么是个口罩怪？诈骗？
——因为左左实在太过美丽，白天不戴口罩可能会被奇怪の叔叔盯上捏……
——啧，还没人扒出主播住在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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