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八九忙活自己料子的时候，老周也没闲着。
他蹲在地上围着自己的料子看了好半天，脸上浮现出短暂的纠结之后，伸手掏出电话打起来。
这红皮百山桥，之前就有人老板出过去价。
但是老周没舍得。
一方面给价跟他的心理预期还稍稍差点是其一；另一个方面，就是老周自己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他也很看好这块料子的表现，赌石技痒。
总觉得不解开一探究竟，心里难受。
这要是卖出去在别人手里切涨了，可比自己切垮还难受。
今天趁着这股上头的劲，一鼓作气把料子解开了。
但是结果让老周很意外。
甚至可以说并不尽如人意。
都这会儿了，还不抓紧时间找下家，难不成还真要一解到底，砸手里吗？
况且根据刚才骆八九做出的那些判断，这料子越到石心部分越不尽如人意。
爆色都挽救不了。
骆八九一门心思沉浸在对百山桥的切割当中，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角磨机，并不怎么顺手。
尤其是角磨机打开之后，功率带起的那股惯性，让他这完全没有经验的人掌握起来很是费了一段时间。
适应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可以下手了。
正准备上手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好家伙。你这一刀要是干下去，这块料子少说一半就得被打掉。”
骆八九手一抖。
要不是眼疾手快，人也年轻反应快，角磨机锯片一旦贴上料子，绝对要完。
他关停切机，没好气的抬起头来。
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男人的脸。
还没等他开口抱怨，对方就驾轻就熟的将手上的烟叼到嘴里，伸手接过角磨机。
眯着眼睛躲避着缭绕的烟雾，开口问道：“说吧，怎么切？既然遇上了，就给你露一手。”
男人相当自来熟的说道。
骆八九虽然有些不放心，不过看他上手跟角磨机的契合度倒的确比自己强上不少。
加上老周在旁边表示，男人是干汽修的，没少跟角磨机较劲。
所以保管比骆八九自己上手来的稳当。
这样一来就大大降低了自己的试错成本。
骆八九也不端着，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在料子横切面上比划。
男人默默听完，狠狠抽了两口烟，将烟蒂往店门外面一丢。
打开电源，压着手上的角磨机对准料子雨玉肉部分切了上去。
没出半个小时，一块三角形的玉肉就被他精准无误的切割了出来。
骆八九顾不得道谢，忙不迭打开手中电筒对准三角形玉肉照了上去。
“骆老板真是好运气，这样的料子都能被你解出来……”
一胖跟着凑热闹的老周心情复杂的说道。
男人听他说完，问道：“周老板，你刚卖给我那块也是一个场口的吧？”
老周点点头。
“咋就没这么好的运气爆色呢。哪怕是个果绿底呢……”男人念叨。
也就是他这会儿客串财神爷，老周不好意思呛他。
要不然铁定问问他，他能出多少钱买。
那个摆地摊的男人倒是真有些眼力在身上。
这料子的表现的确出乎骆八九先前的预料。
对别人来说这大约就是纯正的天空蓝了。
但骆八九亲手解出来过更纯正的天空蓝，所以看眼前这块总觉得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谢秘书跟曹迎江那边怎么看。
骆八九按耐下心头狂喜，对着三角形的料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频。
转手就给谢秘书发了过去。
没出三分钟，谢秘书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骆八九看到电话的瞬间，心就踏实了一大半。
抻了足有几十秒，这才讲电话接起来。
没等他开口，谢秘书就率先发话了，“骆老板，你在哪？料子是谁的？个头多大？什么价？”
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发射过来。
骆八九飞快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道：“今晚上吃完饭一时技痒，忍不住在路边赌了一块料子。然后就……”
对于他这种明显装13的言论，谢秘书只有一句话，“你在哪？”
骆八九飞快的报出自己的所在地，多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来得及说，谢秘书那边就毫不含糊的挂断了电话。
调动了谢秘书的积极性，骆八九才收回注意力，看老周跟刚才那个男人蹲在地上研究那块红皮百山桥。骆八九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人道谢。
连忙走过去，但还没等他开口，老周大约是担心骆八九说漏嘴，连忙说道：“骆老板，这位是华老板。我这块百山桥的买家。”
骆八九连声道喜。
被称为华老板的男人说道：“什么华老板，喊我华子就行了。就是开汽车修理改装的，没老板一说。骆老板，你这赌石的本事了得。你觉得我这块百山桥继续切下去怎么样？”
骆八九刚才就知道这料子什么表现了，压根不用看。
老周显得很紧张。
毕竟刚才他一直苦苦相逼，丝毫不给骆八九几人留面子的行为就发生在不远的刚才。
这要是骆八九记仇，一句话就能把眼瞅着要做成的交易给搞砸。
主要是那局部的皮壳经不起细细打量。
也就是这华子是个粗人，看样子掉进赌石坑的时间也不长。
由着老周忽悠。
不过老周这顾虑完全是多余的。就算没有刚才他示好，将自己带来他店里切割料子，骆八九也不会轻易干这种断人财路的事。
更何况华子也并不是真的在征求自己的看法，更多的像是在显摆自己的战利品。
所以骆八九说道：“这料子不错，种水比我那块还要略胜一筹。往里没准还会爆色……”
华子显得很高兴。
骆八九的话像是坚定了他的信心，他甚至等不及骆八九把话说完，就满面红光的冲老周喊道：“还是原来的账号？三十八万就三十八万。今天有骆老板那块料子的好彩头在，我也不跟你讨价还价那一万两万的了。希望往下能大面积爆色。到时候我给再给你报个大红包。”
老周笑着连连应是。高高兴兴将三十八万收入囊中。然后分了骆八九跟华子一人一支烟。
开始讲故事。
“这两块料子是一个老板手里出的。我这块到手的时间比骆老板那块还早一些。要不然，这年头你上什么地方能看到这种皮壳的百山桥？好货都是老料子里头出的。”
老周的料子多少钱收到手里的，骆八九不知道。
不过这料子三十八万卖出去，但从表现上来说，水分可不小。
典型的人们常说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华子高兴的直嘬烟，三两口就把一根烟给抽到底了，“那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赢面就更大了。”
这时候店面走进来一个穿着打扮低调朴素的老头，老周立刻拍了拍身边骆八九的肩膀，“两位老板稍等片刻，一个老主顾来取货，我先招呼一下。”
说完就迎着老头去了。
骆八九趁这个机会，好奇的问华子，“华老板，你在昆都赌石，都是卖给什么人？”
华子闻言嘿嘿一笑，神秘的反问道：“骆老板，外地人？”
骆八九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点了点头。
华子看了看外面，然后凑到骆八九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昆都有地下交易市场。只要把东西往那个市场的网页上一挂，有人看中就会跟货主联系。卖什么的都有，一开始我是在上面打广告，宣传一下我店面改装出去的车子。后来接触赌石，往上面挂过一块原石。你猜怎么着？”
骆八九摇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从事的行业有关，华子的倾诉欲望很强烈，他兴奋的说道：“当天就成交了！八千块买的料子，转手就赚了四千！我那改装车的店一天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些……”
华子一边说一边摇头，“现在的实体店越来越难做。我那店也就那些个老客在撑着来回折腾那几辆车子，本钱倒是不愁……再这么下去，我还不如干脆关店，全职赌石挂那网上卖呢……哎，对了，骆老板，你赌石眼力这么厉害，做什么行业的？带带兄弟呗？”
骆八九听他说的时候，心里也是一动。
存了跟华子交好的心思。
所以毫不避讳的自亮身份，“我实在瑞利做原石生意的。这几天来昆都办点事。”
华子看上去有些不相信，“做原石生意的老板，还需要在外面买料子？手上不有的是料子吗？”
这说法让骆八九哭笑不得，“有出就得有进。职业习惯，看到感兴趣的料子不切一刀就走不动道。”
这个解释倒是让华子很信服，点了点头之后立刻眼睛一亮，转着眼珠子说道：“骆老板，加个联系方式？以后要是路过昆都保养个车子、歇个脚什么的不就有地方了吗？”
骆八九当然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华子的要求跟骆八九想添加联系方式，为以后多一条原石销路的想法不谋而合。
所以并没有戳穿，而是相当配合的掏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