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
柳如玉午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书房的沙发上了，她的身上还盖着一条毛毯。
可她分明记得，她方才看书看累了，是自己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怎得还梦游了？
她揉了揉睡眼，抬头就看见沈文正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看书。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头发依然梳得一丝不苟。
眼光打在他的侧颜上，他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微微上翘的下巴。
乍一眼看去，真像天神下凡。
好看得让柳如玉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
她突然觉得他比之前看着顺眼太多了。
因为前几天她同慕琰聊承锦瑟那件事情的时候。
慕琰告诉了她；孩子没有的真相。
原来那个孩子在沈文从营地回来前就出了问题，沈公馆出了内鬼。
出内鬼其实也不奇怪。
毕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承锦瑟家出得起高价钱对付她，沈文不在家，她要算计自己，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是她当时没想到，她一个没身世没背景的小人物，而且沈文明说了只会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
这样的她，还是被承锦瑟所不容。
她找人在她的食物长期下了朱砂毒。
而且每次下得剂量刚刚好，让每次大夫过来请喜脉的时候都看不出异常。
但这种东西吃多了，以后生出的孩子不会是健康正常的，很有可能生下畸形怪胎。
她的身体太虚了，根本就受不了那个毒。
那个孩子根本就不可能保住，如果她强行要留，月份越大越危险。
等生产的时候，很有可能就是两个只能保住一个，或者是一胎两命。
承锦瑟太知晓她跟沈文的性格。
她知道，以自己的性格肯定会拼了命也要生下沈文的孩子。
她愿意为了孩子死。
她太倔强了，哪怕只有一线机会，她都会试试。
而沈文，肯定会选她。
既然那个孩子从头到尾都留不下来，他必然会选择早点流掉。
因为越拖只会越伤她的身体。
承锦瑟还笃定沈文不会告诉柳如玉真相。
因为他知道，柳如玉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堕胎的，她哪怕去死，都要去试试生下这孩子。
最后，一切都如她所料。
孩子没了，柳如玉的心死了。
她走了，也不再愿意听他解释。
其实来禹州后，沈文几次都想跟她解释，但她都不愿意听。
他就是这样，硬生生被她误解跟伤害到现在。
要不是慕琰无意提起这件事，她还不可能知道真相。
为了考证这件事，她回来后又去问了小芸跟小林。
他们都知道，但沈文为了保住她，为了让她不伤害自己的身体。
不让所有人告诉她。
她自己也回忆到，沈文回来前，她晕倒过几次。
那段时间，她的身体明显出了问题。
还有那天，她晕倒醒来后。
小芸看她的眼神有心疼跟怜悯。
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终究是沈文一个人承受了所有，不仅承受丧子之痛，还承受了她长达大半年的折磨跟冷嘲热讽。
他也无怨无悔，因为他也在怪自己，觉得是他没保护好她。
况且，内鬼也是出在他身边。
他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柳如玉知道这件事后，对沈文的感情变得复杂。
没有了以前的怨恨，但也并没有想同他重修旧好的想法。
因为他们之间的差距，任是让她望而却步。
那些伤痛，历历在目！
她的爱也许还未消亡，但曾经的勇敢却被一把火全部烧得一干二净。
而她对承锦瑟的恨意达到了顶峰，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况且，即便是，她不报仇。
她也不会放过自己，以前她们对彼此都没有防备，所以下手简单。
现在就不同了，彼此之间都有了防备。
这不，承锦瑟，已经准备好借刀杀人。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见招拆招。
……
见柳如玉醒来，沈文放下手上的书，脸色微微有些紧张。
他用手指摩挲了自己的裤子几下，才小心翼翼地同她说：“如玉，你醒了。”
柳如玉点点头，看着身上的毛毯，不用说，肯定是他拿来的。
因为书房没这个东西。
沈文柔声道：“如玉，我过来不是想打扰你。”
他又小心抬了抬眼皮，偷偷瞟了她一眼。
继续开口：“我来是想带你一起去香洲陪娘他们过小年，我，我今年过年可能去不了香洲了。
去年过年我没回沈家老宅，今年沈知航不在江洲，我要帮老头子做一些事。
所以，我想着，小年我们陪娘，你看可以吗？”
沈文虽然说话的语气是带有商量性的，但眼神却充满了卑微跟祈求。
柳如玉起身把毛毯叠好，然后在茶几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同娘通过信了。
今年过年我不回去了，初四娘会带昊宇跟天祁过来禹州。”
沈文抿了抿唇，试探性问：“你准备一个人在禹州过年吗？我觉得……”
他说了一半，把下面的话咽下去了。
他知道，她现在不会听他的意见。
她现在比谁都有主见，所以他很自觉的闭了嘴。
柳如玉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假期我想好好给自己补补课，我基础太弱了。
若是不趁这个时间弥补，这个学期估计就更难跟上了。
主要是来回香洲的路程太远了，要折腾几天，我在火车上也休息不好。
明年吧，明年我再回去。”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主要是的是慕琰跟周雨沁邀请她一起在“禹州之夜”跨年。
作为合伙人，她自是不好推脱的。
沈文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然后抬眼看了看她，脸上挂着感激地笑意，他连忙说了几句谢谢。
然后顿了顿又说：“要不然我还是把谢晓涵请来给你补课吧！有个人教还是学得快一些。”
柳如玉摇了摇头应声道：“不用了，我自己学也可以的。谢谢你，沈爷。”
她的表情又恢复了疏离。
沈文浅饮了一口茶，心里了然，她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他不愿意让她烦，很自觉地对她说：“你若是不回香洲过年，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先回江洲，娘他们来的时候我能去火车站接她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