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太后还欲说话，被齐朝策淡声打断：“朕知道，只是后宫乃朕的家事，轮不到前朝指手画脚。”
“你是天子，家事也是国事！”太后皱眉，“母后也不是要你今后从此离她远远的，过了风头你再去宠，也省的落那起子言官的口舌。”
齐朝策知道太后说得对，他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今日一去，看到她笑着安排孩子出生后的事情，心就有些隐隐作痛。
也不知这一月来，她是怎么过来的。
见齐朝策没有言语，太后赶紧转移话题：“林家的处置，可有商量好？”
齐朝策扫了一眼殿内伺候的宫人，待宫人退下，这才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全族流放岭南，不日下达旨意。”
“流放？”太后不解的皱起眉头，“怎处罚如此之轻？”
“岭南潮湿多烟瘴，林氏一族锦衣玉食，且又是久居中原，能走到岭南的只怕是十不存一。”
说到这，齐朝策的眸中闪过一抹幽光，“另外除了朕的巫蛊人偶，不是还有林美人的吗？与林家交好的几位朝臣，揪着这点将过错全推给了林晗冬。”
“这才免了林家的满门抄斩。”
太后点点头。
只是她很快又问：“那林晗冬呢？陛下想好如何处置了吗？”
齐朝策不语，看着殿内悠悠燃烧的香薰，眼前闪过曾经与林晗冬相处的点点滴滴。
正如花蔻所言，林晗冬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不管是在太子府还是在皇宫，哪怕有新人进宫，他也未曾对林晗冬少过宠爱。
所以齐朝策自觉他对林晗冬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说实话，他真的不相信繁诗所言，巫蛊人偶是林晗冬吩咐做的。
倒是花蔻的话还有几分真，齐朝策想到这不由有些想笑，林晗冬除了晨儿被邪祟侵扰时失了分寸，平日对外总是温婉大方的。
对着他也是温柔如水，但他是知道林晗冬掩盖在水面下的嫉妒的，不过他对这种争风吃醋颇为受用。
所以哪怕知道林晗冬只是打着大皇子生病的幌子，他也还是每次都很给面子的改道过去。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女人的嫉妒心会达到这种地步。
如果没有林晗冬日日夜夜的在雅兰宫念叨，一个唯命是从的下人，哪敢大逆不道至此？！
就是不知这种嫉妒心，是林晗冬独有，还是女人特有的？
但齐朝策很快又想起了林暄妍的那个巫蛊人偶，能够对父亲原配所出的嫡妹憎恨至此，估计只是林晗冬独有吧。
齐朝策还记得，当初林暄妍刚进宫时，林晗冬还在他面前替林暄妍美言过，还有那时不时送进天照榭的赏赐。
如今想来，都不过是她虚假的面具。
齐朝策闭了闭眼，最终看着太后回道：“她是晨儿的生母，朕决定将她打入冷宫。”
太后张了张嘴，终究只是长叹一声。
偌大的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太后将筷子塞进齐朝策的手中，示意他陪自己用膳。
齐朝策看着手中的筷子蓦然一笑，干脆起身站到太后身侧给她布菜，温声道：“朕似乎许久没给母后布过菜了，今日便让朕当一回孝子。”
太后听到这话，高兴地脸上的皱纹都更深了几分，只不过也没舍得让齐朝策多站，夹了几次便拉着人坐下了。
“好了好了，这种事就让宫人来做吧。”说罢，太后扬声将宫人唤了进来。
一时间殿内其乐融融，就连大皇子也在这时抱了过来。
尤其是大皇子分别冲着太后和皇帝分别喊了一句“祖祖”、“父父”，让殿内更是欢声笑语不断。
只是待用完膳后，齐朝策一句话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唯有大皇子不懂，咿咿呀呀的扯着宫人衣襟上绣着的小花。
太后的脸色一变，连忙挥手让楠嬷嬷带着宫人下去，尤其冲着林暄妍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楠嬷嬷明白太后的吩咐，立刻将人带了出去，伸出手指在嘴上做了个守口如瓶的姿势，严厉的眼神将众人一一扫过，见众人齐齐应声，这才挥手将她们散去。
只是殿内的气氛又跌至了谷底。
“哀家才说要你这段时间少去见林美人，皇帝你这是非要与哀家反着来吗？”太后脸色阴沉。
只是齐朝策看到太后这模样，脸上的笑意也收拢了，“前朝要插手儿臣的后宫，说是家国一体，就连母后也要插手儿臣的家事吗？”
太后呼吸一滞，但仍是坚持己见：“哀家并非不许你宠林美人，哀家只是希望皇帝以大局为重！”
“皇帝如此行事，让前朝后宫如何作想？！家中犯事不打紧，只要有陛下的宠爱就可高枕无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帝连一时都忍耐不了吗？！”
“国法家规，到底是限制朕，还是限制臣民？”齐朝策的语气也重了起来，“如今朕连个女人要如何对待，都要受限制吗？”
“陛下身居帝位，本就是万民典范，一举一动皆不可行差踏错，岂能因为一个小女子染上污点？”
“母后也说只是个小女子罢了，何须如此在意？”
母子俩谁都不退让，殿内争执的声音模糊的传到殿外，吓得楠嬷嬷连连挥手让宫人赶紧离这儿远点。
不过殿内的响动很快便停了下来，就在楠嬷嬷以为结束时，就听里面传来拍桌声。
太后看着齐朝策攥着拳头往外走，顿时心慌的拍桌厉声道：“皇帝这是要去哪！”
“去看林美人。”齐朝策淡淡抛下一句，就要往殿外大步流星的走去。
弄得太后只好连声道：“好好好，母后不拦你了！”
齐朝策这才转身，但并未急着走回去，只站在原地看着她。
太后看着这样的儿子也是满心无奈，重重的叹了口气，没好气的招手让人坐回来。
“你过来，母后说不拦你就不拦你，只是母后有更好的法子，皇帝可否洗耳恭听一回？”
齐朝策这才老老实实的重新挨着太后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