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杨雪山有些不对劲，不但上课总是迟到，眉宇间也有藏不住的忧色，尤其是今天迟到了半个多小时，问她说是睡过头了，就连最爱吃的猪蹄都没有胃口了，这也就算了，上课还总打瞌睡，一看就是晚上没有睡好。
放学铃声响起，老师刚说完放学，杨蓉就提着书包冲出了教室，她也是前天才知道老爸的生意遇到了麻烦，自从上次去了星火杯球赛现场做了促销活动，家里的牛奶生意就变得好了，特别是芳华服装厂把牛奶也加入了员工工作餐里面，爸妈就更忙了，就连二期工程队，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瓶牛奶，只是很多人都舍不得喝，把牛奶带回家给孩子们喝。
前几天过元旦的时候，园区更是每个工人发了两件牛奶，还有那个椰奶更是每个女员工两提。杨炳坤直接让半挂车开到了西陵乡的工业区，两辆车基本上卸空了，不光是元旦的礼品，还有节后工作餐要用的牛奶，如果不是老杨最近半个月生意这么好，省代都不会给他发这么多货。
虽然厂区每次货款都是提前给，老杨也总是留个心眼，等货到了，确认没有问题，才会付清尾款，这是他当年南下做生意时候积累的经验，原本老杨在批发市场旁边有两间仓库，牛奶都存放在这边，为的就是给各个超市商场送货方便，现在量大了，货再放在这边就有些不够用了，特别是那几天，货太多，老杨就把货堆在门口，开着他的小厢货往厂区来回的倒腾送货。
只是没想到生意刚好起来，就让一些人给盯上了，先是批发市场的管理人员过来说，不能把货堆在门口的空地上，老杨明白他的意思，买了两条好烟，临时应付过去了。老杨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也早就物色好了仓库，离市场并不远，是烟草局以前收烟叶的仓库，现在荒废了，老杨就租了过来，价格也合理，本来准备元旦之前就搬过去呢，不知道怎么了，之前联系的人忽然变卦了，不租给他了，所以老杨才会让货车司机直接拉到了厂里。
元旦厂里放假，老杨才算稍微清闲了两天，临近傍晚正准备收拾东西，早点下班呢，店里来了一群人，穿的人模狗样的，看着不像是进货的，在店里来回转了半天，然后走到坐到桌前，说要跟老杨谈笔生意。一听是生意上门，老杨刚要给他们倒上茶，带头的小青年就抬手制止了，这家伙扶了扶眼睛，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有些随意的扔到桌子上，抬头示意老杨看一下。
老杨云山雾绕的有些不明白年轻人的意思，小青年倒也没有拐弯抹角，“杨老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鄙人黄有德，我呢，想做点小生意，没什么文化，所以呢，觉得牛奶生意挺不错的，所以想跟杨老板谈一下，牛奶代理权转让的事情，听我表哥徐超说，你当初代理这两个牌子花了三万的代理费，我这次来可是很有诚意的，喏，一共五万，你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签合同。”
老杨这才回过味来，原来是看上自己的生意了，徐超他倒是知道，是牛奶牌子的市级代理，家里有人在体制内上班，听说他的市级代理也是接的别人的生意，这次元旦订货，开始老杨就找的他，没想到要两大车货，他还给自己按之前的价格，一分都不便宜，而且元旦前没有货，要货也要等到节后了，老杨听说没货急得头发都白了，最后还是女儿办法多，从网上查了省代的电话，打了过去，省代说货很充裕，随时可以发车，还给了老杨最低的价格，当然这些事情徐超也是知道的，该徐超拿的提成，老杨一分钱都没有少他的，没想到还是让他记恨上了。
“我们一家老小都靠这牛奶生意了，暂时还没有转让的想法，而且你这五万实在是太低了。”开什么国际玩笑，现在按照我这的订货量，工业园区早中晚三顿都有牛奶，施工队，再加上福利院，两千多号人一天的消耗量也是惊人的，一瓶奶挣一毛钱，那利润都让老杨睡觉笑醒了，挣钱太多，老杨拿着心里不踏实。特别是每次送货都能碰到另外几个品牌的代理商，老杨也打听了，那些人就是属狗的，闻到一点肉味，全都来了，不但给的价格低，甚至平价销售，就是为了厂里给的返点。
“噢？是吗，那杨老板好好考虑一下，这是我的名片，想好了给我打电话，至于价格吗，可以再给你加点，你先忙，我就先走了。”黄有德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老杨的肩膀，就领着人出去了。站在门口，黄有德回头看了一眼老杨，冷笑了一声，哼，他妈的，不识抬举，不过凡事都讲究先礼后兵，黄有德今天既然来了，那也是调查清楚了，这个杨炳坤没什么背景，祖上三代都是农民，之前去南方做了一些小生意赚了点钱，回来做了黄淮县的代理，经营着这家奶店，上次星火杯球赛他也去看了，当然是冲着啦啦队，只是没想到老杨这家伙走了狗屎运，或者是那个星火慈善资金的领导脑袋秀逗了，给员工的福利这么好，顿顿喝牛奶。听说基金会还到处捐钱捐物的，还给县里修足球场，上次球赛结束以后，已经开始动工了。
老杨在园区碰到过两次那个市级代理的徐超，他想越过老杨把客户抢走，给的价格比老杨的还便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老杨拿着手里的名片，结合刚才黄有德的话，他也明白了，这些人还是垂涎他的代理权，可这也是我通过合法途径获得的，而且刚开始的时候生意并不好，是老杨蹬着三轮一家一家跑出来的市场。
虽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喝牛奶的人多了起来，但是生产牛奶的也变多了，竞争也变得厉害了，老杨忙活一年下来，挣得钱也不算多，但是比上班强多了，只是最近这个大单子，让老杨小发了一笔财。直到黄有德第二次登门，他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就见不得别人好。
“老杨，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这钱你拿着烧手，发点小财就赶紧见好就收，做人要知足，别太贪心。”
老杨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是自己只配挣一点小钱，想挣大钱，没有关系和人脉是行不通的，这几天老杨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市级代理徐超跟这个黄有德是表亲关系，徐家的人大都在商务局工作，据说市级代理就是他们用一些脏手的弄到手的，自己最近的出货量当然瞒不住市代理。而这个黄有德就是他们家的一条狗，没少替他们干这种事情，只要是来钱快，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生意，他们都会掺和一下。
老杨当然不想放弃这么好的生意，没想到拒绝的第二天，就有一帮小流氓跑到店里，把东西砸了，而且还把他给打了，更是警告他想清楚，两天之后来找他签合同，女儿放学就发现了老杨的伤情，嚷着要报警，只是打电话过去，片区的民警说他们这个属于经济纠纷，不归他们管，建议他们走司法程序。
今天就是约定好的日子，下午是老杨的老婆去厂区送的货，那些人没敢断了他的货，不然订单丢了他们就得不偿失了，老杨一瘸一拐的在店里忙活，这两天门面的生意差的可怜，小县城就是这样，有一点风吹草动，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老杨得罪了商务局的人。
老杨也明白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他也明白凭他的能耐是守不住代理权的，他这几天也联系了一些朋友和亲戚，他们也劝自己识时务，还是老祖宗说的好啊，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言不露形，钱财就是一面照妖镜，它最可以照射出人性的丑陋，没有人希望你过的比他好，除了你的父母和家人。杨炳坤可以看出那些人眼神当中的幸灾乐祸，仿佛再说，挣那么多钱干嘛，大家一起穷不好嘛。
杨蓉到店里的时候，看着老爸扶着腰收拾卫生，连忙跑过去扶着他坐到椅子上，然后把书包放到店里，就开始把摆在外边的东西往屋里收拾，家里的情况，她也通过爸妈的聊天知道了一些，昨天晚上老爸更是打电话到半夜，杨蓉也想尽了办法，上网查了各种资料，除了走正规途径，收集证据，走司法程序，而且这个还要对方侵占已成事实，才能进行。剩下的方法，就有点不靠谱了，有人说认个干爹，有的说找个黑道的大哥五五分成，还有的说用美人计，反正就是牺牲一点东西，没有背景，一些东西是独享不了的。
正想着呢，眼前一黑，屋外站了几个社会青年，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小妹妹，一个人在家啊，走吧，哥哥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