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你特意来寻我？”
身后的嗓音传至耳廓，楚衍闻声便将摇铃收起，转过身去。
他甚至不用看便知，身后那人一定是笑脸相迎的。
而墨暄见楚衍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唤道：“小狐狸？”
楚衍淡淡嗯了一声，没说别的话。
楚衍心想，来这一趟是有求于他，气氛可不能太过尴尬。
随即，他的视线从墨暄的脸上打量下来，见他脚底沾了泥泞。
这才另寻了话题，指了指问道：“你这是去了何处？”
墨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脚边的泥土，“哦，你说这个啊....”
他敛下眉，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意。
抬起头来看着楚衍时，嘴角笑意不减半分，他道：“小狐狸，你若好奇，随我来便是。”
我能说...我一点不好奇吗？楚衍视线移开，敷衍地嗯了一声。
墨暄点头，转个身朝西走去。
楚衍见状问：“去哪？”
墨暄侧目：“到了便知。”
楚衍：“哦。”
楚衍没有继续追问，他侧眸重新打量着墨暄。
见他不曾束发，身上还穿着简易的素白衣袍，像是情急之下随意拿来穿上的。
楚衍心想，墨暄难道是从寝宫出来的？可他走的方向是西边。
西边虽说也在龙族结界的范围内，可是那里地方偏远......
龙族少主的寝宫，怎可能在那个方向。
走了约有百步，墨暄停下步子，随手一挥解除了周边的结界。
入眼的是一幢极为磅礴的宫殿府邸，色调主白金色。
而楚衍的目光却定格于府邸中央的那块匾额上。
这匾额上写着宫殿的名字——暮颜宫。
暮颜宫....暮颜，慕衍？
楚衍心里的一抹疑惑转瞬而逝，或许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呢？许是我多想了吧。
“阿衍？怎么站在那不动了？”
楚衍回过神来，见墨暄已经走进了宫殿，站在远处喊他。
他从匾额上移开视线，跟上了墨暄。
墨暄见楚衍走来，左右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生怕天族的灵气与楚衍体内的妖力相斥。
他问道：“阿衍，可是有何不适吗？”
楚衍摇头，“我只是好奇，你堂堂少主怎么住的如此偏远？”
墨暄抿唇道：“小狐狸，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热闹，住这里还自在许多。”
楚衍微抿唇角，刚要开口说话时，他的手腕便被身侧的男子攥住。
“走，小狐狸，就在前头了。”墨暄的话语之间有几分喜悦，还有几分期待。
楚衍猝不及防被墨暄拽着往长廊走去，他拽得紧让楚衍无法挣脱。
眼前之景稍一变动，楚衍这才发觉他们已经到了走廊尽头的后园。
墨暄停下来后，楚衍皱眉看着手腕处，微用力便挣脱掉墨暄的手。
随之，墨暄的眼底划过一抹低落。他非但没有表露出分毫，反而还咧着嘴角，伸出手指了指：“小狐狸，你瞧，我可没骗你。”
楚衍此时站在后园的石子路上，路的尽头铺就石板，连通向池水里的六角亭。
他顺着墨暄指的方向望去，正是那座六角亭。
不过重要的不是六角亭，而是这方池子中的莲花。
这并非是普通的莲花，乃是极寒之巅的梵玉冰莲。
那梵玉冰莲开上一朵，要等上五百年之久。
楚衍从不曾见过一池子盛开的梵玉冰莲，哪怕是一两朵也是少之又少。
他望着满池的冰莲，思绪不由得被拉回到几百年前的某一天——————
那时的楚衍和墨暄相识不久，虽交情不深，楚衍也时不时会出手帮墨暄解决那些欺负他的同族。
一来二去的，墨暄便总跟在楚衍的身后，想让楚衍教他修炼。
楚衍也会打趣说：“你这小蛇长脑子了吗？我可是妖欸，你和妖学什么功法？”
“哦...”墨暄失落回应，跟着又可怜兮兮道：“那，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楚衍瞥了他一眼：“随你。”
久而久之，他们便相处甚好，成了身影不离的玩伴。
那些同族也不敢再向墨暄动手，谁让墨暄身边多了个厉害的角色呢？
可也因此惹来了无端的非议——同族诽谤他与妖族勾结，意欲背叛龙族。
这罪名一旦定下，他墨暄，一个被当做是异类的旁系自然是百口莫辩。
只能认罚。
族中长老丝毫不顾虑他是否能活下来，罚他去寒崖面壁思过一年。
这寒崖相邻于极寒之巅，因此而得名‘寒’。若这寒气入了体，呆上一两个时辰便能冻成一座冰雕。
这无异于是让墨暄去死，只不过要死的更痛苦些。
墨暄被抓去寒崖思过的三日里，楚衍来寻过他两次。
可墨暄次次都不在。
楚衍本以为是墨暄族中有事，可接连两日未寻墨暄，这事便蹊跷了。
所以第三日，楚衍便混入了族里，他在一处宫殿中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
那几个人是墨暄的同族，也是经常打压欺辱墨暄的带头人。
他听到他们正在谈论墨暄，说是面见长老时添油加醋了几句便让墨暄被罚去了寒崖等死。
楚衍听闻后便忍不住怒火，直接冲进去将三人打晕扔进了池塘。
随后催动妖力去往寒崖。
他来到寒崖时，墨暄已是奄奄一息地躺在结界旁，唇无血色，浑身冰凉。
寒气入体，伤及灵脉，损坏了心脉，若没有冰性的千年灵药让他吸收....
墨暄是活不了的。
思及此，楚衍的目光投向寒崖相邻的极寒之巅。
极寒之巅孕育着梵玉冰莲，可活冰性，产生变异冰灵根。
是眼下极好的疗伤圣药。
而这株冰莲是楚衍拼了命拿回来的，墨暄醒后便吸收了冰莲之力催动入体的寒气为他所用。
当他熟稔运用冰性灵力后，他还问楚衍：“小狐狸，那冰莲我可摘得？”
楚衍便会笑话他：“小蛇...你这修为怕是走到极寒之地山脚便要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我便努力修炼，总有我能登上极寒之巅的一日——到时候我便摘个十几朵的，为你滋养修为。”
墨暄说的信誓旦旦，却被楚衍当头棒喝，他抬手敲打了一下墨暄的脑袋：
“小蛇你是不是没脑子？那冰莲实属罕见，有一株便已不易，你还想要十几株？做梦去吧。”
楚衍恍惚间，仿佛又听到那少年的信誓旦旦——我一定能摘下冰莲给你！
......
回过神来时，墨暄已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回了神。
楚衍对上他的视线。
那目光灼灼，快要刺痛他的双目。
墨暄道：“小狐狸，如今我真的做到了。这一池子的冰莲皆是我赠你的——”
他眸光闪烁着期待之色：“你...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