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灯光自高处落下，切割成碎片的光影清清浅浅地落在男人的脸上。
他露出了极其深邃的眉骨，喉结的线条凌厉，看向她时一双黑眸沉沉。
坐在副驾驶的虞婳鼻端萦绕着一股熟悉的雪松檀木香味。
她想，陆清宴大晚上来接她甚至还喷了香水。
阿斯顿马丁启动，行驶路线果然不是朝着三湖别墅的地方去。
“去哪儿？”
“带你去个地方。”陆清宴目视前方，话锋一转，带着调侃的味道，“放心，总不能是把你卖了。”
虞婳慵懒随性地靠着，凤眸虚虚睨着，“谅你也不敢。”
男人附和似的点点头，语气寻常地补充，“也舍不得。”
虞婳心里轻啧了一声。
自从车祸事故后，两人的关系越发变得不清不楚了，全然达到了情人之上，恋人未满的程度。
更何况陆清宴很大概率上爱慕她，她不知道这份喜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男人似乎没了藏匿这份感情的意思。
大有戳破窗户纸，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趋势。
所以行事作风、言谈举止也越来越直白。
这种几近肉麻情话的语言，他之前可不会说。
车在宽阔的马路上不知行驶了多久，虞婳甚至还在副驾驶上小憩了一会儿。
到达目的地后，那儿是一片国风建筑风格的高大建筑物。
两人穿梭其中，雕梁画栋、赤柱挺起的亭台院落，给虞婳一种重回大翎的错觉。
街道两边悬着精致的八角宫灯，隔着宣纸照射出模糊暧昧的光。
“这是宴安投资的新项目，刚建成，还没对外开放。”一边说着，陆清宴一边动作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光线稍暗，注意脚下。”
虞婳清清楚楚地感知到男人瘦削修长的手指常穿插过她的指缝。
两人十指紧扣了。
他们面前是一栋朱漆高楼，大楼高耸入云。
两人来到顶楼上，那儿能将灯火通明的古城繁华景色尽收眼底。
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外面是宽敞的观星台，放着两把金丝楠木椅。
俨然是准备给她看些什么惊喜的模样。
虞婳心底倏地升起一个念头。
陆清宴该不会是要表白吧？
再仔细一看，男人的西装甚至浮着银色暗纹，领结是半温莎结。
再联想到大晚上喷男士香水。
虞婳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一阵夜风袭来，她的心绪被吹得杂乱无章。
倘若他真的是要表明心意，那她该当给出什么回答呢？
假如这是半年前的虞婳，一定毫不犹豫地分开。
有情感纠葛的关系比单纯的肉体关系复杂多了。
她不屑于男人的真心，也不愿意一根虚无缥缈名为“爱”的绳子把她绑起来，始终拴在男人身边。
可事到如今，虞婳竟然罕见地犹豫了。
虽说犹豫之后的结果还是分开，但那踌躇不定的纠结似乎已经成为了暴露内心真实想法的媒介。
虞婳深吸一口气，忽地无厘头地问，“你喜欢我哪儿？”
话刚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般犹豫不决，被儿女情长所困扰，不是她的性格。
于是她又绷着脸，硬邦邦地说，“没事，你不用回答。”
她生怕男人揪住刚才的问话不放，只能重新转移话题。
“你说，我会有一天重新回到大翎吗？”
纵然陆清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虞婳也很少和他谈论起这种事。
这个想法的出现并非一时兴起，已经盘旋在她的心底许久了。
陆清宴的动作一顿，黑眸变得晦暗不明。
他喉咙微涩，开口问，“你想回去吗？”
嗓音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虞婳侧脸，嫣然一笑，“当然不，这个时代那么好，我有朋友，有自由，干嘛想不开？”
“陵城那位老主持或许会知道我的结局，不过他们高人往往不会干涉俗世。”
她仰头，望向疏星点点的夜幕，一张脸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蒙着一层梦幻的滤镜，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似的。
陆清宴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腾升而上。
他抓住了虞婳的手腕，掌中柔软细腻的触感才让他有了实感，心底浅淡的惊慌逐渐散去。
“那我呢？”
虞婳抬眸，疑惑地问，“啊?”
“曲意绵、宋知韫是你的朋友，你会舍不得她们，那我呢？”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佛珠，再一次重复，“虞婳，你会舍不得我吗？”
陆清宴独坐那里，如雪松般挺拔的姿态端方雅正，一双静默的黑眸直直地注视着她。
虞婳的唇张了张，整个人如同被吸入了他那双漆黑的幽潭中，到了嘴边的“为什么会舍不得你”打了个转，鬼使神差地没再口嗨，说了实话，
“会。”
男人敛眸轻笑，勾着她的腰肢将人抵在了金丝楠木靠椅上亲吻。
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的过程拨动着神经，因为接吻而造成的心跳加速，灵魂颤栗将方才的虚无感从陆清宴的心底完全驱逐出去。
只剩下满腔饱涨的炙热情绪填满心脏。
一吻作罢，陆清宴在她水润饱满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有个东西送你。”
虞婳轻笑一声，“你和裴洛川商量好的？怎么都今天送礼物？”
她问完话，忽然回想起来，今天在学校里时似乎也常看到有同学们抱着花束走过。
校内还有摆放着卖玫瑰花的小摊，上面写着卡片。
520快乐。
当时田甜的解释是，520翻译过来就是“我爱你”，所以今天就成为了情侣们的节日。
她原以为这个节日在学生中流行，没想到裴洛川和陆清宴这样的人也会关注吗？
可是她和陆清宴算不上情侣。
这属于没节日硬过吗？
男人没注意到她的愣神，拉着她的手来到另一面的观赏台。
那儿放着一架天文望远镜，陆清宴动作熟练地调节仪器，让虞婳看。
后者凑近，看到了神秘无垠的宇宙上有一片散发着红色光泽的星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