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
位格导致的污染？
听到这里，李非难掩眼神中的惊愕。
鬼先生用到的「污染」一词，自然让他联想到鬼小姐。
两个月前，被战争恶魔位格影响，从而性情大变的鬼小姐，也可以看作某种「污染」。
“等等，你的意思是，整个惊悚世界的所有鬼怪，都被地狱恶魔们的位格污染了？”
犹豫片刻后，李非开口向鬼先生求证。
“是的。”
鬼先生见李非终于态度缓和，欣慰的笑了。
“其实从三百年前，我作为第一个人类进入惊悚世界后，两个位面就开始了重合。”
“只不过一开始，重合的速度很慢，幅度也很小，根本没人能感觉得到。”
“随着重合程度加重，人类世界的「恐惧」，开始渗透到惊悚世界，凝结成了一众「地狱恶魔」。”
“黑暗，噪音，坠落。”
“还有战争，死亡，瘟疫，饥荒。”
“包括再后来的议会，激进派，又或者是保守派，这些地狱恶魔并非惊悚世界的原住民，而是人造的神。”
“他们过于旺盛的强大位格，溢出地狱浮上地面，无形之中污染了整个惊悚世界。”
鬼先生咬牙说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在李非震惊的注视中，他继续往下。
“在后来的一百年里，我找过很多办法。”
“我费尽心思下到地狱，从地狱恶魔手里骗来哲人石，那是一种就连恶魔也无法抗拒的东西。”
“我收集情报，制造哲人石，又用这些石头和恶魔们交好，换回我惊悚世界的声望。”
“我种植恐惧花，提供给地狱恶魔们上浮的机会，拿到议会的支持。”
“到最后...”
“尝试完一切的一切后，我终于确认，位面重合是不可逆的。”
“而被污染的惊悚世界，只会越来越疯狂。”
原来是这样...
再往后的事，不用鬼先生说李非也知道了。
位面重合再度加剧，惊悚游戏降临地球，成千上万的玩家被选中投入惊悚禁区，从而开启了地球的大惊悚时代。
也就是说...
惊悚世界，并不是人类世界的附属品。
甚至早在人类世界诞生前，惊悚世界就已经存在。
两个本不该相交的世界，在命运的安排下，不得不融合到一起。
“所以惊悚世界并不是加害者，而是被污染的受害者...”
李非眉头微皱，算是理清了鬼先生的故事。
当然。
这只是故事而已。
更重要的是，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的故事讲完了，直说吧，你想要的是什么？”
短暂思考后，李非朝对面的鬼先生坦然发问。
毕竟他的心魔，本就出自对方之手，而现在对方还能在心魔幻境里和他对话，所以大概率不解决这个问题，他是没办法破除幻境的。
“我要的很简单。”
见李非主动提出关键问题，鬼先生露出一个欣慰笑容。
“消除人类世界的恐惧，杀死地狱里的所有恶魔，然后净化惊悚世界。”
消除恐惧？
这个说法，让李非眉头紧锁起来。
他唯一想到能消除全人类恐惧的办法，就是杀掉所有人。
因为只要人类存在，恐惧就一定存在。
“不不不，我当然没有那么极端。”
察觉到李非脸上的质疑，鬼先生连忙解释。
“还记得树之恶魔的鬼蜮吗？”
“「永恒梦魇」，一种能让人陷入梦境的鬼蜮。”
“在今天以前，我用它来引发暴动收集恐惧，在血藤鬼校，在万尸塚，还有一些别的禁区...”
“但这一次不一样，我要用神树为全人类，创造一个没有「恐惧」的美梦。”
在李非震惊的眼神中，鬼先生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两个月。”
“在两个月后，你在昌江市见到的那棵神树，将会长到月球上去，到时候，神树的鬼蜮会借助月亮，辐射到整个地球。”
“等到全人类都做上美梦，恐惧就会被慢慢消除。”
“再往后，地狱恶魔们得不到足够的养分，位格自然也会崩塌瓦解，等到那些家伙全部消亡，惊悚世界也就完成了净化。”
神树会长到月球？
通过全人类做梦的方式，来消除恐惧，净化惊悚世界？
李非大概理解的鬼先生的意思。
但问题是...
“你的计划不错，不过你为什么执着的找我帮忙？”
李非看向餐桌对面的鬼先生。
“我需要你。”
鬼先生和他对视，眼中的真诚清晰可见。
“我需要你体内的黑暗、无限、深海，还有议会保守派的所有恶魔。”
“你应该明白，神树不光要长到月球，还要向全人类维持长时间的鬼蜮，这个过程会消耗极大量的鬼气，所以我要集齐所有地狱恶魔的位格，来作为燃料...”
“现在，就差你体内的那些了。”
李非没有回答。
但他已经理解鬼先生的意思，不过在给出答案之前，他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你刚才说，你杀死地狱恶魔的方式，是消除全人类的恐惧，导致他们失去养分位格崩塌，对吧？”
“是的。”鬼先生点头。
“你不知道吗？位面重合后，夹缝里的地狱会被第一个压垮，里头的恶魔也活不成，如果是这样，根本用不着你出手。”
“呵呵呵呵...”
鬼先生神秘一笑，微笑解释道。
“你这说法是从无限那里听来的吧？我骗了他们，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全都进入你的身体...”
“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得到他们的位格。”
“毕竟两百年前，从他们手里拿走哲人石的是我，他们不会再信任我。”
这说法说得通。
怪不得鬼先生当初，还特地把通往地狱的钥匙给了自己。
原来从那时候起，对方就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李非没有纠结，点点头继续发问。
“所以你的计划说白了，就是用鬼蜮笼罩全世界，让所有人睡到地狱恶魔们死光的那天？”
“是的。”
“这个过程有多长？”
“不确定，可能几十年，也可能要花更长时间。”
“睡个几十年甚至更久？这跟安乐死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让鬼先生罕见的没有对答如流。
沉默片刻后，他摇摇头：
“这是代价，不付出代价，就什么东西也得不到。”
此话一出，李非放下手中餐刀，站起身来微微一笑。
“如果我答应了你的计划，需要做什么？”
“跟我一样，和神树融为一体，把体内的所有位格献祭出去。”
“那如果我拒绝呢？”
“如果你拒绝，我什么也不会做。”
“哦？那你还挺大度。”
李非说着，转身不再看鬼先生。
对方刚才的长篇大论，真真假假，他信了一些，但不全信。
不过说到底，就算对方说的全都是真话，他也不可能合作。
以人类世界几乎毁灭的代价，去净化惊悚世界...
这根本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更何况，他还答应过无限，要带那帮地狱恶魔逃出去。
“现在要做的，是在这心魔幻境里到处转转，看看有什么破除幻境的线索...”
李非这么想着，抛下鬼先生离开了餐桌。
按照惯例，心魔幻境一般会有某个剧情等着他去触发，只有完整经历一遍后，他才能离开这里。
只不过这一回是他自己的幻境，所以剧情他完全清楚。
“不过问题是，这帮人怎么还没动？”
在餐厅里走动一圈后李非才发现，在他和鬼先生对话期间，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还处在静止的状态。
包括水池里的喷泉，还有被风吹起的窗帘。
又看一圈后他确认，不光是心魔幻境静止了，就连茶话会都还没有正式开始，因为宴会厅里除了餐厅员工，只有三两个贵宾在。
进度卡住了。
“我虽然说自己什么也不做，但不代表你能离开这里。”
正当此时，鬼先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非有些厌烦的停下脚步。
“我说过，你的心魔是我给的，所以幻境我当然能动手脚。”
“没有我的同意，这幻境会永远静止在这里，直到你答应我。”
跟我耗时间是吧？
看着眼前这张隐隐得意的脸，李非忽然感觉火气上涌。
他一把扯过鬼先生，本想让对方闭嘴，没想到却真的碰到了对方。
在看到对方脸上闪过的害怕后，他很快意识到，鬼先生和他一样，并不是幻境的一部分。
“看来我能碰到你啊...”
李非冷笑一声，抓住鬼先生的手缓缓用力。
这种缓慢的发力方式，更像是一种报复和折磨。
亲眼看到对方脸上的害怕变成痛苦，他现在很满意。
终于，这个把大义挂在嘴边，却一直不干人事的鬼先生，终于算是落到了他手里。
他要替和尚，替那些枉死的千千万万的人报仇。
不。
光是报仇还不够，他要用尽一切手段，折磨这个畜生...
正当他满意的听着那骨头碎裂声时，一双大手从背后伸来，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停手吧，没必要。”
温和淡定的声音响起，他感觉十分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没必要？他杀掉那些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必不必要？现在落我手里，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有什么意义呢？你忘了，这只是他的位格碎片而已。”
“那又如何，就算是位格碎片我也不会放过！”
“冷静点，你被他影响了，上一次在餐厅也是，小心，他拥有影响人心智的能力。”
听到这话，他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
他本来不是这么冲动易怒的人。
不知不觉在谈话中，他又受到了对方的影响，就和上次一样。
想到这里，他松手放开脸色惨白的鬼先生，转头道谢：
“谢谢你啊「李医生」，幸好你提醒我，不然我又中招了。”
转过头的他，看到身穿白大褂的李医生，拍拍他肩膀，露出令人安心的熟悉微笑。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行了，茶话会要开始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我刚才听见经理鬼让所有服务员到后厨集合，好像是有什么大事要通知。”
经理都已经上来了？
听到这话，他点点头，赶紧重新端起餐盘，朝着后厨方向走去。
李医生说的没错。
今天是妈妈的茶话会，是刀老板最看重的日子。
作为二楼宴会厅里，百里挑一的精英服务员，他可不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跟在其他几个服务员身后，他快步离开宴会厅，回到了后厨。
此时的后厨热火朝天，所有厨师都在忙碌的准备菜品。
他一边等着经理鬼过来安排工作，一边和其他服务员聊起了天。
“嘿！”
“知道不？你被分到靠窗的那桌了，听说鬼小姐在那桌呢！”
同事透露的情报，让他心情止不住的激动起来。
鬼小姐。
就是那个一众员工心中的女神，冷清秀气的鬼小姐！
...